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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越之闻言嗤笑了一声,却是回头与怀慎打了声招呼,便带着沈俾文去了梅园。梅园是坐落在莲华禅寺后山的一座面积极广的院落,四周有围墙高高拦着,其中星罗棋布着一些大大小小的亭子,这些亭子之间距离不近不远,既不会让谈笑声侵扰了别处,也不会显得特别寂寥。现在这季节,小和尚们用厚厚的棉布将凉亭围起,只余其中一面用细纱掩起却不遮挡亭内人观景的视线。那细纱不知是何材质,却能稍稍留住亭中暖意,加上数个冒着燃着火光的暖炉,众人坐于亭中竟也不觉得冷。崔家几人坐于亭中不多时,便行起了酒令。众人以诗词接龙,接不住的便喝杯花酒或吟诗作对皆可。几轮下来崔瑾珠连喝了几杯,便败下阵来不敢再玩,坐于一边将众人临时作的小诗记了下来。正玩得兴起,亭外却忽然传来一阵悦耳琴声,几人不由停下笑闹,侧耳倾听起来。那是一首从未听过的曲子,刚开始悠扬婉转,使听者心情舒缓,渐渐地乐声便悠悠激扬起来,忽而一管萧音插入,曲调徒然升高,琴声箫声合奏,节奏快速又慷慨激昂,似一个少年英雄在向爱人倾诉完深情之后,开始诉说心中抱负,继而持剑走四方,潇洒行江湖,好不畅快!听者不由自主便掀开帘子,纷纷走出了亭子,便见细细白雪飘荡中,有一淡青色身影坐于园中,碎雪轻轻飘落于发间,而其毫无所觉,只专注于手中琴弦、心中畅想的世界。宽阔袖口如巨大的蝴蝶翻飞在空中,他白皙的脸庞微微侧着背朝众人,却能想见其灼灼目光必是紧盯琴身,心无旁骛。而其身后站着的俊秀少年,挺拔如松,正持一管碧玉箫吹奏。箫声伴随着琴声,便如两匹奔驰在草原上的骏马,你追逐我,我赶随你,并驾齐驱,互不相让。众人痴痴听着,既沉迷于这悠扬乐声,陶醉于眼前迷人美景。等众人回神时,乐声已是停歇,只留下幽幽余韵绕梁而行,让人难以忘怀。崔瑾珠看着不远处的少年,想起他小时候总扛着一把半人高的桃木剑嘿嘿哈哈满院子劈砍,家里养的猫猫狗狗打架了,他也非得插一脚,喊着不许以大欺小、不许以多欺少地开始行侠仗义。每次玩得一身泥,还爱往她怀里钻的样子,真正让她恨得咬牙切齿。如今,他虽已变得与小时大不相同,其实心中仍旧是那个胸怀侠义的顽皮孩子。之后那群少年中便传出不小的笑闹声,随后陆续有少年带着小沙弥们往周围的亭子走去。其中带人来崔家亭子的便是沈俾文。众女已是坐回亭中,便见那修长少年站于亭外躬身行礼道:“刚刚扰了各位赏雪,在下在此先向各位娘子致歉。”小赵氏抿嘴笑了起来,让丫鬟把人引了进来。沈俾文进得亭中,却不敢随意张望,只道明来意:“在下刚刚与平都侯府世子爷合奏了一曲,自认不分伯仲。皆因随行几位好友评价不一,反激起在下好胜之心。”说着,还抬头对着众人腼腆一笑,“此次前来还想劳烦各位品评,为在下和世子爷做个评判。”话音一落,身后两个小沙弥便一人捧着一个漆盒站了出来,手中还抓着一个棋盒,以供众人票选投子。小赵氏看这阵势,真正肚里快笑翻了船。这找人票选的,哪有本人亲自来盯着的,别说刚刚琴箫之音确实难分伯仲,就是天差地别,也会有人不好意思当着本人投向另一方啊。这般想着,小赵氏却是嘴角含笑,首先为沈俾文投了一子。崔瑾璮也如小赵氏一般投了沈俾文。崔瑾璧却出人意料地干脆,目不斜视地投了杨越之一票。崔瑾珊见此,微微侧目看了崔瑾珠一眼,见她并无特殊表情,抿了抿嘴唇,犹豫了几分。随后她上得前来,先是与沈俾文行了一礼,之后白皙手指拈着兰花指,捻起一颗黑子,抬头朝沈俾文浅浅一笑,却是幽幽投向了杨越之的那个盒子。崔瑾珠看得有趣,觉得这崔家三姑娘真是无师自通的一身好本事。要是换个人来,还真能多留意她几分。可惜沈俾文这孩子,似乎并不吃这一套。在崔瑾玞的礼让下,崔瑾珠便率先起得身来朝小沙弥走去,小沙弥旁边的沈俾文眼睛一亮,紧张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甚至连这场比斗的初衷都给忘了,只一个劲心里默念“投我投我投我”。崔瑾珠拾起一颗棋子,转身便要投给孙子,眼角余稍却瞥见了沈俾文一副将要天崩地裂的表情,她一下子没忍住,“扑哧”一声便笑出了声。第18章沈俾文看她笑了才反应过来,也忙收敛了脸上的表情,一脸尴尬地对着她傻笑。崔瑾珠觉得逗趣,手指捏着棋子微一犹豫,便侧身将子投给了沈俾文。沈俾文看到那漆盒中的棋子,顿时开心得傻乐在当场,一瞬间恨不得拿出来捂在手中谁也不给看。当他捧着自己的那个漆盒出现在众友人身前时,众人看看他的表情,都是一脸惨不忍睹地回头抹把脸,都不想承认跟这个一脸痴乐的傻子是一伙的。杨越之走上前去,一手搭在对方肩上,调侃道:“你不会光顾着投子了吧?说上话没?”沈俾文抬头双眼闪亮亮地看着他,开口说的却是文不对题:“她投给我了!”这一句似乎把他自己给惊醒了,忽然就狠狠抱了杨越之一把,随后便捧着盒子在亭子里肆意狂奔发泄心中的狂喜,边跑还边冲着天喊道:“她投给我了!投给我了!投给我了!!!”众人看着他发癫的样子,均大笑地上前扯住他便往地上按,一个个往他身上压。一伙人陪他演了这么一出戏,总算是让他如了愿,杨越之也一脸满足地哈哈直乐。从莲华禅寺回来,崔瑾珠每天除了按时请安,剩下的时间便一直待在景明院里陪着小赵氏,不是抹花牌,便是下双陆,要么就是画画花样子,听小赵氏安排做各色新衣服。晚上三爷崔丰玻和三少爷崔玉珏回来吃晚饭,还能听他们讲讲外面的趣事。这是崔瑾珠度过的最为安逸的一段日子,什么都不用管,不需要去cao心今□□堂上又议了何时,同是勋贵世家的其他几家最近是受到重用了还是被训斥了,还是有哪些文官又开始闹腾要了。崔家几个男人基本都是个清水衙门,就她爹一个工部七品笔帖式也掀不起什么浪花来。万事不愁,崔瑾珠这日子过得,感觉自己脸都圆了起来。“你这哪儿是胖了啊,你这是才恢复过元气来。你说你自从摔伤到现在,哪一天安生过?也就这几日,才总算养出了几斤rou。”小赵氏边说边又替她披上了一件大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