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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珠珠的错,崔家女儿的事情,便也是珠珠的事情。而珠珠的心善,就是对沈家的侮辱。可是珠珠又能如何?长辈的命令,姐妹的命运,难道她真能袖手旁观不成?都是天意弄人!既已有此决心,他便在父母面前做出黯然颓唐之色,另一边却是时不时去崔家探望、讨好崔丰玻和小赵氏。尤其在崔家分家出来之时,他更是带着人来帮了不少忙,俨然自诩崔家半个儿子,把小赵氏哄得乐开了花。“明年玉珏成亲,你可要好好做几首催妆诗,”小赵氏坐在花厅里,拉着沈俾文满脸笑容地絮絮说道,“到时可要风风光光地把他们家的姑娘给我娶进门!”“伯母您放心。崔三哥本就才华横溢,做几首诗根本不在话下。要是到时三哥忙不过来,我也定当义不容辞。”沈俾文面带春风,不着痕迹地拍着小赵氏的马屁。“哎哟!俾文啊,你可真会说话!”小赵氏听了笑得合不拢嘴,“我那儿子我还能不知道?三天能憋出一首打油诗来就不错啦哈哈哈!哪里像你这般能说会道,还写得一手的好文章!”门外的崔瑾珠坐在靠椅上晒着太阳,边听他们互相吹捧,膝上的四郎正呼呼大睡。没过多久,香荷便端着两盘子点心过来了。沈俾文见状赶紧上前接过,而后先奉与小赵氏尝。这些日子,崔瑾珠情绪便一直不大好。他见了心里担心,便一直想方设法想让她开心些。前几日他从书上看到一个点心方子,觉得很是新奇,便特意盯着家中的厨子做了,盛在冰盒里拿来了崔家。小赵氏看着高兴,还特特吩咐丫鬟去取了自己嫁妆里的白玉磁碟来装盘,这才拈着手指尝了一个。这糕点是晶莹软糯的薄皮子,包裹住了各色新鲜切丁的水果,竟然还流着酸酸甜甜的乳酪。小赵氏吃着便忍不住点了点头,而后笑眯眯地朝沈俾文使眼色。沈俾文得了令,便迫不及待端了另一盘去了院子里。他小心将盘子放到崔瑾珠身侧的小几上,而后便柔声对她说道:“你尝一个试试?虽是冰过的,却不比冰饮冻人,这时节吃却是刚刚好。”崔瑾珠从呆愣中回过神来,转头便见到他正笑意盈盈对着她,好似不管多少烦恼磨难,都抹不去他脸上的笑容。崔瑾珠看着他,心中却是愁肠百结。小狮子的逼迫和崔瑾璧的死,是压在她心头的两块巨石,也是挡在她和沈俾文之间的两堵高墙。好似她一旦接受了沈俾文,崔瑾璧的死便成了她和沈俾文身上的罪孽。而以小狮子上次的表现来看,他也不可能就此罢休。可这些事情她都不能与他说。而他也何其无辜,他根本与此毫无关系,却为此遭受了那许多烦扰。在他灿烂笑容的背后,她完全能想象得到,他在家中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在外又经受了多少异样眼光。宋茜兰其实说得不对,她何止是只是这辈子,便是她上辈子,都不曾拥有过这样纯粹的感情。如今要她伸手再次将他推开,她又何尝做得到?第60章沈俾文见她神色郁郁,心中也是酸涩无比。他坐到崔瑾珠身边,想了想,却是开口讲起了别的事,“西市那边有个花市,据说偶尔能淘到不错的品种,尤其你喜欢的芍药、牡丹,种类更是繁多。今日正好休沐,那边必是比平日热闹。要不咱们去看看?”崔瑾珠总算还是从纷乱思绪中挣脱出来,却是抬头朝他勉力笑道:“我不爱去人多的地方,还是在家里舒坦。”“你又不是我这种老婆子,怎么会不爱凑热闹呢?”小赵氏闻言便走了出来,站在一旁对她说道,“以前在崔府,你还能偶尔逛个花园子,虽说那院子也就是方寸大小。可是如今咱们出来了,就这么点儿大的地方天天关着,我都快被关傻了。”说着她便又叹了口气,“说起来,都是我的错。要是我不与那陈氏争辩,也许咱们还能住在崔府,那你也能偶然在园子里散散心。”“娘,我反而更喜欢这儿。”崔瑾珠见小赵氏脸上露出懊悔之色,赶紧起身走到她身边安慰她道,“这儿只有咱们一家人,没那许多烦心事,规矩也少了。你看,连仲芳都能偶尔来咱们家串串门了。”“是啊,伯母,你们能出来真是太好了!”沈俾文赶紧接口道,“不然我哪儿能时常来看您和伯父呢!”小赵氏闻言便被逗笑了,他哪儿是来看他们两夫妻的,他明明是来看珠珠的。笑完,她便又有些难过地说道:“即便是如此,还是原先那儿好,毕竟你还能有个地方走走,现如今——”“娘,现如今咱们能走的地方更多了,”崔瑾珠安慰她道,“以前出了逢年过节,咱们基本出不了家门,现如今却是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岂不是更好了?”“可是,可是你又不愿意出门——”小赵氏一脸委屈地看着她。崔瑾珠见她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能无奈一笑道:“那我今日便出个门,享受下这在自家当家作主的便利。”小赵氏见目的达成,立马开心地笑了,随即便吩咐丫鬟替崔瑾珠梳妆打扮,又安排了出门的马车与仆妇们。崔瑾珠被小赵氏使计赶了出来,却是被沈俾文带着去西市走了一遭。两人不仅买了些花草,沈俾文还带她去看了杂耍与猴戏,让她终是露出了笑容来。傍晚沈俾文跟在崔家马车旁一路送她回去,路过一家卖杂玩店,还进去与她买了几个套娃,乐呵呵地捧给她。而这一幕,却恰巧被街边酒楼上的杨越之看到。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车窗内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接过了沈俾文递上去的木匣。而后便隐隐能见到帘子后半张白皙鲜嫩的脸上,一双粉嫩朱唇轻启,与沈俾文说了什么。之后那沈俾文便动作利落地上了马,脸上却笑得跟傻子似的,显见地那朱唇主人说了什么让他高兴地话。直到那马车行出他的视线,他才慢慢转回头来,心中却好似装了满躯壳的沉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无意识地抬手将杯中的酒饮尽,想把那些压在心头的痛楚淹没,却是越饮越痛,痛得他双眼发酸,浑身颤抖。等到被人扶回平都侯府,他已是醉得瘫软在床。可是即便如此,他依旧十分清醒。他双眼睁的大大的,瞪着床顶上的浮雕发呆,脑中却依旧是那马车内唇角微翘、粉唇轻启的样子,只觉得双眼发热,心中却是一片冰冷。楚天和见他如此,拿来布巾与他擦洗了下头脸,而后轻声在他耳边问道:“世子爷,要不要喊人来伺候?”见他并不吭声,楚天和咬咬牙转身出门便将他新纳的妾室崔姨娘喊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