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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一年前潇湘馆灯下夜话,黛玉也不由得黯然神伤,待要寄信携物去安慰,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又有一个探春,已是当嫁之龄,却始终没有什么合适的上门提亲——一个个都怕九阿哥发飙劲,也是闲愁万种不知与何人说去。好在不多久胤祥就回了信,不但详细解说了孙绍祖家中的情况,更点出他果然待迎春还算不错,黛玉这才渐渐放下心来。因胤祥信中问她何时到京,又不免稍诉相思,黛玉只得温言软语劝慰一番,这才说了出了元宵就动身,怕是二月初就能到京了。林如海却不能参与婚礼了,就连贾敏都不能跟着上京cao办,他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在扬州本地宴请亲友。黛玉正是求之不得,据她所知,皇室婚礼更像是一场演出,即使双亲都能出席,也不能参与她的婚礼,顶多只是在娘家等候消息罢了。正好林如海的远房堂兄——现任福州参政的有好几个儿子,黛玉被指为十三福晋后,他很自觉地派出了惯常打理家务的长子林子远过来帮办婚事,林子远今年已有三十岁了,老于事务精明能干,最难得却并不过于圆滑,这大半年来贾敏冷眼看着,虽然也有不少油水过手,难得他却极守规矩,从不中饱私囊。因此也就放心地把带黛玉上京的任务交到他的受伤。林子晏——才刚过了自己的五岁生日,显然不能跟着自己上京,好在贾家什么没有就是人多,到时候临时需要用到小孩的话,直接找贾兰就好了。年前一切都计议妥当,元宵这一日,林家自然是搞了个小家宴,因为林子远在的关系,分了男女席位,隔着一道珠帘各自落座。贾敏隔着帘子嘱咐了林子远无数话语,林子远都一一应了,酒过三巡便起身告辞,言说自己也要打点行装,林如海苦留不住,便放他去了,一家人移入暖阁围坐。林如海指着酒杯哈哈笑道,“吾儿须当满饮此杯,这一去鹏程万里,再相见时,也当如此时一般,青云在望酒满杯。”黛玉喝了一杯,也道,“谢爹爹吉言,再相见时,女儿却只愿合家团圆不须分离。”林如海素性洒脱,闻言大笑道,“怕什么,将来相见之日尽有,此时京中风云聚会,正是是非之地。爹爹在扬州不但逍遥自在,还能少你麻烦。子远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正好留在京中帮你,等你到了京里,可以伺机向十三阿哥进言,就让他捐个小官做做,最宜在顺天府内做个书记,却不要到是非地中去。此后京中也多一门亲戚走动,岂不是好?”“是,女儿记下了,”黛玉笑嘻嘻道,林子晏会意道,“是了,现下的局势实在是乱得可以,好在我们一家人丁不旺,也不会有什么人来拉拢,只要在扬州好好做官,料想是不会有麻烦上身的。”“囡囡只是人小鬼大。”黛玉一把把林子晏搂在怀里笑道,“早些长大,到京里找jiejie玩。”林子晏挣扎道,“jiejie又抱我,我都开蒙了,是个大人啦!”黛玉笑道,“你将来为官做宰了,也还是我弟弟,我就抱得。”贾敏微笑想要说话,泪水却落了下来,哽咽道,“你jiejie明儿就要动身了,到时候你别又想她想得哭起来。”林子晏奇道,“我为什么会哭?jiejie出门子是天大的喜事,jiejie,若是你想我了,尽管给我写信。我虽然忙得很,却也总能抽出空来回的。”一家人放声大笑,林如海按着黛玉的手道,“明日我不起来送你了,连带你母亲也不让她来,免得又是泪眼朦胧的坏了兴致。做了人家的媳妇,难免受些委屈,好在你素日就是个伶俐的,我也相当放心,别太欺负十三阿哥,有什么事两个人商量着办,我也就放心了。”黛玉肃容应过,第二日侵晨,带了十数个丫鬟上了船,林子远在后头押了十余艘船只相随,浩浩荡荡上京去了。情切切殷勤细问这一路晓行夜宿,并无可叙之事,林子远为人精细妥当,黛玉也是省事的人,平平安安到了京城,早有人前来迎接,当时紫梨夫妇并没有回扬州过年,而是呆在京城等候,如今黛玉下了车,院子里一应都是现成的,还有一桶刚烧好的热水。她舒舒服服地洗过了澡,在窗前的炕上坐了,这时贾家已经有人来帮忙了,十几船的东西要一次卸到宅子里,这份活不轻,大部分人都被派出去帮忙了。就是黛玉的院子里也有人在忙忙的安排分派着事情,这倒让她觉得相当新鲜,早早的用过了饭,就站在窗户前看小厮们搬东西。这时才只是下午,去内务府报信的林子远回来了,屁股后头还跟着礼部的人,他们不住埋怨着黛玉到京太晚,照他们的说法,别的福晋也不是没有住在外地的,哪个不是提早半年就到了京?现在才到,放小定和放大定就得在一个月内主持完毕了,还有纳吉问期什么的,加加减减,基本上三天就有一个仪式要举行,这就给礼部的主事官员带来了很多麻烦!黛玉先还在帘子后头静听,此时终于丧失耐性,轻轻道,“那是要我给众位赔罪了?先不是找人来带过话了么,我一直在等着日程安排,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我想诸位爷忙着呢,一时疏漏也是有的。全忙着九阿哥的婚礼去了,还有谁想着我们这里呢?现在又说起我们的不是了,这个错,我还真的不敢领了呢。”礼部官员登时说不出话,黛玉咳嗽几声,慢悠悠地道,“我父亲忙着盐运的事,怕是不到三月份不能到京,诸位爷先商量着,不着急。”“小主这话说岔了,”外头有人不紧不慢地反驳着,“今年我们礼部可累死了好几个人,都是cao办婚事把心给cao碎了,谁叫十三阿哥是十三阿哥呢,这自然是要先忙完了哥哥们的事才能想着弟弟,有些疏漏也是难免的,可小主这一年忙的就这一件事哇,怎么也不见为我们想想,体恤体恤我们这些奴才呢!”在皇室婚礼中,女方和礼部打擂台不算什么太罕见的事,但礼部态度摆得这么高是有原因的——归根到底就是看不起黛玉是汉人出身,而且家中人丁不旺。林子远忍气道,“舍妹年纪太小,诸位别跟她计较,这是大喜事,咱们可得高高兴兴的办下来,谁也丢不起这份人呀。一会儿我请诸位喝酒!”“这还真不是喝酒的事,”黛玉的话还没出口,又是那个不紧不慢的声音,“说不破的一个理字,今儿不辩个明白,明儿传到十三阿哥耳朵里,越发是我们当奴才的不尽心了,林小主您看是不是这个理呀?”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