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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次说,“太子妃一片纯孝,让人反而心疼起她来。成日侍奉长上,自己又哪有时间休息呢?”每当此时,舅舅望着陈娇的眼神就会更柔和一点,刘彻的表情也就更自鸣得意一些。汉家天子虽然性格激烈飞扬,但多半事母至孝,毕竟,这是个孝天下。而陈娇在孝道上的确无可挑剔。唯独母亲是不大开心的。“怎么说你都是太子妃,侍奉皇后用餐,是宫人黄门的事。堂堂贵女,同宫人争事,传出去简直就是个笑话!”她自在地靠在窗边,隔着窗棂望着窗外的夕阳,又转过头来看陈娇。人们都说她的外曾祖父隆准龙颜,而母亲的确是继承了刘家的血脉,山根隆起贵秀无伦,使得她尽管已经尽量穿着朴素,可还有一股说不出的霸气、贵气同骄气。此时此刻,她高高地抬起下巴,让阳光洒在自己的侧脸上,点亮了半边的金。气势甚至比外祖母更盛三分。更不要说和素来温柔婉约的王皇后比了,她要比谁都更像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凡事尽孝,而不立威,不是储后该有的风范。”她轻声说。“阿娇,你是我的女儿。”陈娇忽然心平气和。母亲不是没有苦日子,从前她也同舅舅、外祖母相依为命。然而她毕竟姓刘,她是天家的自己人,她自然不会明白天家的媳妇有多难当。她又为什么不贵气,为什么不威风呢?“嫁进天家,就是刘家妇了。”她轻声说。母亲顿时面露不快。“我吹一曲笛子给您听。”陈娇就转了话头。“或者弹一首?”她自小就有主意,自小就和家人格格不入,若非母亲就这一个女儿,说不定适配刘彻者,未必是她。母亲叹了口气,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多年的相处,使得她总算知道,陈娇性子执拗如水,虽可随圆就方,却始终不减奔流。“你也实在是太没有脾气了!”见陈娇俯身拈起了一管碧玉笛,她到底还是忍不住气哼哼地加了一句。脑海里就有个声音忍俊不禁。陈娇低眸一笑,白嫩若春葱的手指翘了起来,微微撅起了桃花一样丰润的唇瓣。幽雅低回的乐声就飘了出来。#不数日,她侍奉王皇后用膳时,王皇后笑着问她,“听说长公主前日去探你,嫌我们阿娇实在是太没脾气了?”陈娇的动作不由顿了顿。她又低眉一笑,为王皇后捡了一块獐rou。“虽然煎过,可没那么咸,清淡开胃,娘娘尝尝。”又为王皇后盛了一碗滤过的新酒,才跪坐回原地,轻声细语地说。“母亲的性子就是那样,一辈子都改不过来。如烈火一样,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生气起来,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娘娘不必和她一般见识。”王皇后掩唇笑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有意思,这话是——”她身边的女官就轻声说,“是里说柳下跖的话。”王皇后又捂着嘴,呵呵地笑起来。陈娇也跟着笑。“是嫌我脾气好,对下人们也太放纵了些。”她轻声说,“就是外祖母宫里,不也时常抬出去几个人?我进了宫似乎都没有发作过……母亲是怕我没法在宫人跟前立威了。”女官就不敢说话了,垂下头来望着自己的裙裳。陈娇又回过头去,从宫人们手里接过了一碗汤水。其实服侍王皇后的活计,的确宫人们就能干得更好。但不论是服侍的还是被服侍的,都知道,更重要的是姿态,不是服务。“也许是像外曾祖父吧!”她又扬起了柔婉的笑。“从前打天下的时候,还把人从汉营骂到了楚营里。刘家的男人,气性大着呢。”女官也说,“就是陛下,当年做太子的时候和人博戏,气急了一扬棋盘,就闹出了多大的事。长公主的脾气,和陛下真是一脉相承。”“就是刘彻还不也是一样。”王皇后似乎丝毫没有察觉不对,她兴致勃勃地说,“带着那伙子伴当出去浪荡,闯了祸就说是平阳侯。大闺女在我跟前抱怨了几次,说是平阳侯的名声都被这个弟弟给败坏了。”都说民间是父严母慈,可在宫中,王皇后是慈母,舅舅却也是慈父。陈娇轻轻抿了抿嘴,“太子的脾气是大呢,还好,进了我的屋子,他是不曾发出来的。”王皇后嗯了一声,又说,“那档子事,乐而有节,不要过度了。你也要留心,等刘彻十六岁时,太zigong中再空虚无人,就不大像话了。”会说出这番话来,看来还是和她有几分贴心的。人心都是rou做的,战战兢兢地服侍她一年,几句提点,王皇后尚且不会吝啬。陈娇抬起头来看着她,扬起唇笑了。脑中那声音就道,“你看,奉承她又什么用,在背后,她只是害你。”陈娇等回了自己的宫殿里吃饭,才轻声自言自语,“你啊,真是和母亲一个样。”吃过饭,她让楚服过来说话。“宫里都用过饭没有?”楚服抬起头来,略带兴奋地看着她,英气的眉眼中早已写满喜悦。“尚未。娘娘未曾用饭,宫内人怎敢进食。”虽说宫中人等并士大夫,一日三餐饱足恹恹,但市井中人,早晚两餐可以饱腹,已经是莫大的福气。而陈娇身为太子妃,每日用餐,菜品四十是少说的,偶然和刘彻对食,更是珍馐满目,不知何处下箸。太zigong中侍从凡百,都渴望到太子妃身边服侍,这几桌美食立功不小。陈娇笑了笑,挥挥手,“抬下去,你们分了吧。”会兴起这样的念头,还因为那声音偶然间一句话。她说“将来有一日,恐怕想喝蜜浆,都没有新鲜的好蜜了。”陈娇一辈子锦衣玉食,真没有想过欲得蜜浆而无,是什么滋味。这样一想,就觉得在王皇后身边曲意承欢,也没什么好生气的了。她就靠在迎枕上出了半日的神,撑着下巴,不知不觉,冥思到了刘彻回归的时候。刘彻一进殿就看到陈娇在走神儿。她无疑是娇美的,十五岁的小少妇,才知晓了情爱的滋味,却又得不到餍足。姣好面目间,自然而然流露出了一股青涩而妩媚的风流态度。时值盛夏,她穿得很简单,纱裙微微上挑,露出了更薄的中单,隐约可以见到白润的小腿,如藕一样,在日光下微微地颤动着。而那一张精致的面孔,竟然未曾意识到太子的回归,而流露出了些许空洞、些许冷漠,好似一张冰做的面具。刘彻故意咳嗽一声。陈娇回过神来,她的目光寻找到了刘彻,而后,冰美人嫣然一笑,在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