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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外等候引导,这么简单的活计,今日却是李太监在做,他一路神色肃穆一句话也不肯多说,只等两人进了内宫,四周原本陪侍宫人,都慢慢地散去了,这才细声细气地从嘴缝里给权仲白漏口风,“您可得小心点儿,这些年来,奴婢从未见皇上脸色有那样难看。孙侯在外头见的他,却被他直接带到了坤宁宫里,连太子也是不让上课,立刻就带进来了……”正说着,前头有几个宫人向前迎来,李太监嘴皮子一闭,又若无其事,一路急行,只管领路了……皇上摆驾坤宁宫,连孙侯都给带来了,这自然是件盛事,坤宁宫也是严阵以待,里里外外都站着宫人,不比平日里燕居随意。就连皇后,都是盛装打扮,穿了常礼服和皇上并坐堂上,太子、孙侯各自在左右下首坐着,几人都是神色肃穆,一语不发,只盯着刚走进房间的权仲白,使他本能地感到一阵不适。他左右稍一打量,便给皇上行礼,皇上谕免叫起,却又不再说话了,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权仲白,过了好半晌,才道,“子殷,你素来给东宫把脉,都不曾给我报病……久而久之,我也就疏忽了不再询问。”他顿了顿,“今日,你给我说说他的脉象吧。”“并无特别可说之处。”权仲白缓缓道,“前些年那场折腾,元气消耗不轻,又从您这里继承了天家的老毛病,这些年一直在将养,但元气还是有些虚弱。别的,就并没有什么了。”皇上哼了一声,似乎是自言自语,也有点迁怒的意思,“还说是神医呢……”他瞪了东宫一眼,喝道,“你自己和权先生说!你还有什么症状!”东宫虽已有十多岁了,但在父亲龙威之下,依然是小脸煞白,他求助一般地看了舅舅一眼,见孙侯神色端凝,缓缓冲他点头,便有几分无助地道,“我……我也许是年纪还小,这些年来,为将养元气,丝毫不敢动□之念。如今到了破身的年纪,反而、反而十次里,只能有五次阳足而举……”要从自己正在走的这条通天大道上撤出来,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太子和废太子,不过一字之差,但待遇可是天壤之别。一个太子,年纪还小,可能根本看不到自己将来的危险,还有一个皇后,精神这么不稳定,随时可能爆发病情……权仲白瞄了皇后一眼,见她脸色苍白,却还从容望着太子,似乎神智相当清楚,再看不到那隐隐的混乱。心里也不禁很佩服孙侯:这才两天光景,就把这对麻烦母子给收拾成如今这样,真是见手腕、见工夫……若要往大了说,由他牵线木偶一般摆布的,可不还有自己和皇上两人么?“这——”他神色一动,“我给东宫再请个脉吧?”皇上一直狐疑地瞅着他瞧,此时神色稍霁,语气却还是不大好。“脉,不必请了,子殷你就告诉我,以他从前脉象来说,这阳气不足的事,到底是真还是假!”权仲白略作犹豫,才徐徐道,“从前我也和您说过了,童子肾精亏损,事不在小,当然会有这阳气不足的风险在。只能说经过多年调养,元气可以培育回来几分,事发到现在不过三四年光景,太子的元气没有培育回来,这阳举有困难,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皇上也看了皇后一眼,沉吟了片刻,才自嘲地一笑,“我说,皇后这些年来担忧畏惧,失眠已成常症,究竟是在思虑些什么东西!知子莫若母,这件大事,你能死死瞒到定国侯回来,也不容易!”有时候,一个人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聪明反把聪明误,给一点蛛丝马迹,他自己就已经推演出了一条很完整的思路。十分工夫,他倒是帮着孙侯做了九分。这余下的一分,就得看皇后能不能配合了。一屋子人的眼神,顿时都落到了皇后身上,皇上是愤懑,太子是茫然,孙侯的情绪却要更加复杂,非是言语能够形容。皇后抬起眼来,眼神轮番在几人身上扫过,俱是木无表情,最后落到权仲白身上,才是微微有所触动,勉强对他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权仲白忽然感到一阵极为强烈的同情,他想到十几年前,他头回给太子妃请脉时的情景。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孙氏,那时候的孙氏还很年轻、很美丽,在她身上,还隐约可以看见在重重礼教下头的青春活力。她对未来,终究还是有些憧憬在的,和眼前这个有气的死人比,那时候,她要幸福得多了。“没有福分,就是没有福分。”她翕动嘴唇,声音微弱却清晰,“这个宫里,除了权先生以外,没有谁把我还当个人来看。我却把这事瞒着权先生最久……是,东宫这个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权先生次次进宫扶脉,我都很担心您瞧出端倪。瞒了您这些年,对不住了。”她竟站起身来,对权仲白微微福身行礼,权仲白忙退往一边。皇后也并不介意,她徐徐下跪,对着皇上轻轻一笑,低声道,“统率后宫、母仪天下,这是多大的尊荣,也是多大的担子,我没有福分,担不起来。辜负了先帝、皇上的期待,从此后亦不敢窃居后位,更不愿再见皇上天颜,我实在已经无颜相见,还请皇上赐我一根白绫,一碗毒药吧!”皇上神色更沉,还未说话时,太子一声悲呼,已是扑到母亲身边,连连给皇上磕头。“母亲情绪一时激动,当不得真的。父皇万勿如此!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真有一人要死,那也是儿子——”“够了!”皇上气得将杯盏一把推落在地,权仲白和孙侯都再存身不住,连着满屋子太监宫人,全都矮了半截。在一屋子逼人的寂静之中,皇上自己稳了稳,方才一字字地道,“你要唱戏,上别地儿上去,废立太子,多大的事,哪里是你们两个一言一语就可以做主的!孙氏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你有今天,还是我把你逼到这一步的不成?”皇后抬起头来望着他,但却并不说话,只是轻轻地摇着头,眼神却冰冷如水。皇上闭上眼,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好半晌,才沉声道,“子殷,你和我到后院走走!”----------------------作者有话要说:今晚可能是代更君也可能是我自己可怜的皇后……悲催的代更君——代更君言。☆、149人性虽说已至深秋,但坤宁宫毕竟是皇后居所,后院自然另辟温室,纵使寒风呼啸,宫后这小花园,依然颇有可观之处,皇上负手在回廊上站着,望着那几垅土,许久都没有说话,清秀面庞仿佛被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