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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权仲白说起,倒也明白了个中纠葛:达家既然深知内情,对权仲白的看重,就不止于他本人的医术了,他们不但需要权仲白在明面上的照拂,也需要一个自家人在权家后院为达家日后在鸾台会中的权益使劲。这也是一种自保,毕竟明面上的败落倒也罢了,但在达家失势以后,对鸾台会来说他们已经失去利用价值,不管他们知道内情多还是少,这总是个隐患,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顺水推舟把达家彻底整死,在东北那块地方,有崔家在,就是老家也不安宁。达家根本已经失去了退路,只能借用权仲白这个筹码,做最后的努力。在这样的情况下,达贞宝被遴选出来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她甚至可能和婷娘一样,经过特殊的训练,只为了达成家族的目标。只是婷娘业已成功,而达贞宝的路却走得并不顺:达家人错估了权仲白的性子,他坚不纳妾、注重性灵的特点,使得达贞宝入门做妾的希望,已变得相当渺茫。但再难也要去试,达家人利用福寿公主,成功地离间了蕙娘和权仲白的关系,又派达贞宝南下,做最后的努力。他们却没料到,两人在冲粹园的那一番谈话中,蕙娘已经指出了达家的嫌疑:她虽然对两夫妻的感情再不报希望,但也不想看到一个妾侍进门来恶心自己。达家野心已完全坐实,谋算彻底破产,达贞宝又非痴傻,当然要为自己谋算。她也是个狠人,竟不顾父母,自己就索银远扬了——说不定比起进门做妾,她还更愿意走这条路呢。能够潇洒自在,谁喜欢为了别人去斗生斗死?这些道理,事后来看总是明白的,扬威侯蠕动着嘴,好半晌才叹了口气,道,“贞宝从小就有决断,连她母亲都能不顾,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权仲白微微一笑,道,“那泰山你这就错了,她亦没有弃之不顾,临走前还是托我护得她母亲周全,我也答应了她。”扬威侯有些吃惊,但立时道,“这是自然,你放心好了,族里不会苛刻她的。”“这件事一会再说吧……”权仲白端起茶水,垂首啜了一口,忽地叹了口气。“贞珠去世之前,托我照顾她家里,这些年来,我也算是尽心尽力,对达家仁至义尽了。”这番谈话,眼看要走向达家人最恐惧的结局:连最后的救星,都要把达家抛弃。扬威侯在权仲白跟前,还摆得起岳父的威风么?他面上满布汗珠,再不见丝毫老态,反而写满了恐慌,“仲白,你这是——这是——”“我对达家仁至义尽,达家对我,却不大过得去。”权仲白慢慢地道,“焦氏还没过门时,季青动手动脚,过门以后几次谋害,你们是知情不报呢,还是也有掺和?”扬威侯的喉头翕动了一下,他似乎想要说谎——但又明知说谎是最无用的,毕竟达贞宝很可能已将所有实情说出,面上神色,一时难堪到了十分,半晌才颓然道,“都是情势所迫,不得不为,只盼少夫人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们一般见识……”竟是对蕙娘用上了少夫人的尊称,这位扬威侯,也算是能屈能伸了。蕙娘看了看权仲白,正要说话时,权仲白忽地伸手道,“且慢,我这媳妇,性子如何我是清楚的,心软得不成样子。得了你几句赔罪,这件事多半也就这么过去了。可事就摆在这里,泰山你该不会想要用这句话就把前事给糊弄过去吧?这么做——你心里无愧吗?”扬威侯和蕙娘均是一怔,扬威侯望着权仲白,面上神色变幻莫测,好半晌才一咬牙,他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走到蕙娘跟前,身形一晃,说不清是站不稳还是有意,竟就跪了下去,含混道,“少夫人大人有大量,请恕我等前罪——”话没说完,权仲白已插入无辜道,“泰山,您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就是蕙娘,此时亦都觉得他有点过分了作者有话要说:小白狠起来真是把蕙娘都比下去了XD今天也早点更新~~~~~~!☆、242诈骗被逼到这份上,扬威侯也说不上脸面两个字了,他咳嗽了一声,还真是铿锵有力地把话说明了,连前因后果都没落下。“同权季青合谋危害少夫人,是我达家不是,亦都是情势所逼,请少夫人慈悲为怀不念前恶,能给我们一族老小一条出路。”蕙娘也是直到此刻,才肯定达家的确是在陷害她的种种行动中出了一把力:看来,权季青当年针对她的那些手段,鸾台会的确也没大掺和,主要还是达家给他鞍前马后地打下手。她给权仲白使了个眼色,见权仲白微微点头,便笑道,“慢来慢来,侯爷还是起来说话吧,您是长辈,我受您的礼过意不去……”话虽如此,可蕙娘也是坐得稳稳当当的,没有起来的意思,扬威侯还能不明白她的态度么?他越发显得谦卑不安了,“这时候还论什么辈分呀,我就是个待罪的囚徒。您要是不开开恩,往后我们达家,连一点体面都存不下,只怕是要任人践踏喽……”老头子心里灵醒得很,他现在就怕权仲白不肯作践他:肯作践,那总是还要用他的,要是连搭理都不搭理了,达家怕就真的要倒霉了。龟缩回东北,只是自欺欺人罢了,鸾台会要灭了达家,只需借势兴风作浪一番,以他们的手段,达家只怕是死得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这道理,蕙娘当然也明白的,她亦不会放过这立威的机会,见扬威侯不起来,一时也不说话,只是低头吃茶不语,半晌,方轻声道,“什么事,都有个道理在,也都有个明白。我呢,就最讨厌不明不白,虽说相公也和我都说了一遍,解释了侯爷的不得已,可这毕竟是相公说的,真相如何,我还想让侯爷亲口给我说一遍。比如说,我们家四弟现在在哪,又正做些什么,当时,他又是怎么从家里逃到达家的。”扬威侯年纪大了,跪了这么一会,已经是摇摇欲坠,额前汗湿了一片,他胡乱擦拭了两下,方才沉声道,“这……确实是不清楚——我也不是有意敷衍少夫人。当时他过来的时候,我们也不知道这府上出了这么大的变动,还以为他是过来商议大事的。虽觉得四少神色仓皇、形容古怪,令人费解之处甚多,但会里行事,一向是神鬼莫测,我们这也不敢多问。只从他口中得到指点,听说了……听说了福寿公主的事,又知道公主将在那时出宫礼佛。我们也没有疑心,只以为是他的又一次部署而已。说完了他人就走了……其实就是现在,他要是露了面,各府不也一样把他当成四少爷么,毕竟府上对外可从没有说过他的不是。”权季青又没有出仕,他行踪如何外人根本都不关心。就算是失踪了一阵子,也激不起多少风浪。权家虽搜索过他的下落,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