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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雪的,里头也是种了梅花。只是限于场所,规模却没这样大了。”蕙娘也想起来,“我亦是去过你们家在苏州的园子,换做百芳园的是不是?的确亦算得上是天下有数的园林了,梅花庄和它比起来,也就是占了个大而已,却是不如苏州园林的巧思了。”“螺丝壳里做道场,”杨七娘笑道,“其实不过是地方小罢了。若我有冲粹园那么大的地方,也不会照着百芳园来布置的。”杨善桐本来正蹲在地上逗猫呢,此时也起身笑道,“你们家那个园子,我们也去过一次的,当时我和含沁南下到苏州换船,还在里头盘桓了两天呢。大是大,可那时候去,已经没什么人气了,你们家这些年来还不出脱么,难道杨首辅退休以后,要回苏州养老不成?——倒是那片梅花林我也有印象的,虽比不得这里的阔大,但也很有趣致。”“那是宁妃曾住过的地方,”杨七娘亦放柔了神色,“从小,我们姐妹时常在那打秋千的……现在也都物是人非啦,昔年随升鸾下江南的时候,还在园子里小住,那时,秋千便已朽坏无法再用了。”提到宁妃,等若是点了题:按三家谋划,现在四皇子已经让道了,五皇子且先不说,三皇子是否也该从夺嫡之争中退出来了?要知道,从三家订约到现在,亦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了。蕙娘和杨善桐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发现了少许讶异,也都有少许放松:杨七娘会主动提到此事,足见其还是相当有把握劝宁妃退让的。起码,一些不愉快的事,可以不必发生了。“此处位于梅林正中,四周满是玻璃,视野一览无遗,大可以开门见山地说话。”蕙娘现在也懒于打哑谜了,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虽说随着情况变化,家里还没人问起葭娘,但随着时日推移,风险总是越来越高的。千里之堤、毁于蚁xue,若是被鸾台会察觉到了不对,终究有些不美……”杨七娘点了点头,也露出严肃之色。“宁妃那里,也只差临门一脚了。我们姐妹多年,我也是深知宁妃的性子,这个太后,恐怕她还真的不太想做。”三皇子今年也就是十三岁,虽说天性聪颖,但却显然并无旷世大才。皇上的身体也是以一个很平稳的速度恶化下去,按权仲白的诊断,若快,也就是三五年间的事了。若立储,杨家肯定要遭到清理,届时新皇上台以后,不管是重新启用外祖父,还是就这么面对群臣,势必都是一个极为复杂的局面。没有太后的帮助,那是站不稳的。这个太后可不是享清福的那种太后,若是搞不好,国势大弱都是有可能的。宁妃现在已是后宫头号人物,头顶又没皇后压着,若参政欲望不强,恐怕还真未必想要再进一步。若能和三皇子去封地做藩王太妃,也是不错的选择。当然,这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蕙娘对宁妃的选择实在是一点信心都没有。毕竟除非杨七娘和她明言,不然三皇子去世的风险终究较小,而登上太后之位的好处那也是看得见的。杨七娘拖了这样久没有答复,她还以为此事进展得极为不顺利呢。亭内二人都没有做声,均是望着杨七娘沉默不语,杨七娘笑叹了一口气,倒是自己揭开了谜底。“要怪,也就是怪鸾台会的活干得太利落了,连宁妃都是将信将疑,以为四皇子真是时运不济,染病身亡……”为了洗脱嫌疑,权仲白之前也是刻意出京去了山西一地,为当地处理灾情。四皇子的病程全程都没有一丝疑点,的确就是染病不治身亡。别说宁妃了,就是蕙娘自己,对鸾台会的手段也都是大为惊叹,她见杨善桐亦是双目炯炯地望着自己,不免暗自一笑:现在的她们,就像是当年的自己,因不了解,所以对鸾台会的手段也是疑神疑鬼,大为不安。“说起来,他的确是比较体弱。”蕙娘慢吞吞地道,“是以鸾台会在这次疫情到来时便欲抓住机会出手,正好,四皇子的养娘乳母,定期也有出宫探亲的机会,而四皇子因体弱,年年都有换穿百衲衣的……疫情刚起的时候,四皇子便已染病,倒是没想到病情恶化得比较快,鸾台会连后手都没用上,四皇子竟就自己去世了。不然,若是伤寒混合了水痘,那病情危险性,势必又要大增了。”出水痘,一直都是很险的一件事,不论成人还是儿童,在当时都有很大机会病死。杨善桐沉默了片刻,倒是微微一笑,略带自嘲,也有些嘲讽地道,“说来,咱们的运气倒还不错,这次疫情里染病的以儿童居多,这么弄真是毫无痕迹了。据我知道的,压根没人起了疑心。”杨七娘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她闭上眼捏了捏鼻梁,疲倦地道,“手段固然是隐蔽,但这事并无半点凭证,只怕宁妃很难被空口白话说服。”“别说没凭证,就是有凭证,说实话,这证据也不能送到宁妃手上。”蕙娘有点失去耐心了,她倾了倾身子,迎视着杨七娘缓缓道,“谋害一个幼儿,我们心里谁都不舒服,但比起自家的孩子来说,自然是只能牺牲旁人了。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话不妨说得更直白,我和宁妃见过几次,对三皇子亦并无恶感,但谁叫他们生于帝王家?若能留他们一命,我自然乐见其成,可如若不能,我亦不会有丝毫犹豫。说难听点,保住你的jiejie和外甥,是你杨棋自己的事,没有证据,你可以生造证据,没有路你可以把路铺出来,再这样拖延下去,只能耽误了三皇子的性命。京城每年都有天灾人祸,要除去三皇子,对鸾台会来说并非什么难事,能争取到这大半年的时间,我亦是用过心机,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七娘子,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七娘子并不因为她的步步紧逼而动气,她反而深深地叹了口气,闭上眼沉默了许久,方才低声道,“罢了,我再尽力而为吧。”蕙娘亦沉默下来,亭内一时无人说话,反而杨善桐表现得最为镇定,她左右看了看,忽地奇道,“怎么,难道你们以为筹谋皇位,竟不必流血么?咱们要做的本来就是不光彩的事,倒不如把那点良心也收起来吧。这世上唯有人命最贱,不想被人踩在脚下,只好去踩别人。到了这一步,还不如硬点心肠,倒还能留点姿态了。”蕙娘没有说话,杨七娘反淡淡道,“听你意思,似乎这些年来,心硬了不少。”“从前我倒也和你一样的。”杨善桐也没有装作没听懂杨七娘话里的讽刺,她低声道,“但后来我才明白,其实这种难受,也就是对自己有个交代一样,好似你还能做个好人似的。在这世上,我们这样的人家,哪有一个好人?能在自己家里做个好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