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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面管住娘的,可就是这件事,他一句话都不会说。说了也没有用,他太清楚娘了,为了榆哥,娘什么事做不出来?换个亲而已,只是小意思。”老太太的眉峰便蹙得更紧了些,她坐直了身子,甚至还剪掉了已经爆了又爆的灯花,令得室内摇曳的灯火一下就明亮了起来,照亮了善桐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她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娘性子软弱,素来不能驾驭你爹,这一点你心里也是有数的……”老人家就是这样,从来都不会听信无根无据的一面之词,要是没有真凭实据,仅凭自己这么轻飘飘一两句话,她是不可能会采信自己的意见的。善桐便深吸了一口气。“二姨娘从前虽然也任性娇惯,但并不像后来回村子之后那样,跋扈霸道、屡教不改,甚至有些疯疯癫癫的意思。”她宁静的说。“虽然当时还小,但我也还记得,在京城的时候,那就是个没有多少城府的京城姑娘,因不识字,对文化人很有几分尊敬,耳根子也软……连我这个孩子因为识字,都能随口把她骗得深信不疑。我说书上写了第二天会下雨,她第二天一大早还真就半信半疑地吩咐人收了衣物……为了这事,我还被娘数落了来着。”老太太的面容蓦地变成了一片绝对的静,她几乎是屏蔽了面上所有表情,只有一张空白的面具露在外头,善桐毫不吃惊地发现,这和自己在大为震惊时所作出的反应几乎一模一样:毕竟是祖母一手拉拔长大的,她的很多行动,都还带着老人家的痕迹。“她的气质一天比一天乖张,举动一天比一天任性,一天比一天更不得爹的欢心……那是在我们到了京城三个月后的事了。”善桐神色不变,她慢慢地说,“现在回头想想,也就是在那时候,娘发觉不论怎么催逼,榆哥读书的进度都要比一般孩子缓慢许多,甚至读久了书,还会呕吐眩晕……那时候二姨娘的一个丫头,刚好得了痢疾,腹泻不能服侍。娘就把大椿给了二姨娘,大椿一开始就很不愿意,连带着也有埋怨娘的意思,几次私底下说娘的坏话,还被我听见了一次,我告诉了娘,娘责罚了大椿一顿,她就再没了声音。不过没有多久,谁都看得出来,她在二姨娘身边的脸面,要比另一个丫头更强得多了。”这些事,一个孩子或许看不出里头的意思,但老太太一听,还不都是什么都明白了?二太太责罚大椿,那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打那以后,二姨娘行事就一天更比一天没了章法,父亲看在眼里,也很是生气。只是那时候娘的娘家出了事儿,他也就没说什么,我听丫头们背地里嚼舌根,说爹还责怪娘‘连个妾都弹压不了,叫她狂妄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这个家里是多没有身份,娘家一倒,连个妾都爬到你头上,还要怪我宠妾灭妻呢’。可娘当面应了,回头也就是数落数落二姨娘,二姨娘老实几天,就又要比之前更嚣张得多了。”老太太蓦地轻喝道,“不要说了!”善桐便听话地住了口,她缓缓站起身来,在祖母跟前徐徐跪下,任老人家细致地审视着自己面上的表情。屋内的气氛竟凝重到了极点,连屋角的自鸣钟,似乎都敲打得更缓了些。过了半晌,老太太似乎终于发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现,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猛地一拍桌子,满是痛苦地喝道,“说下去!”“后来很快,二姨娘嚣张的事也就成了家里人的共识。梧哥那时候已经懂事读书了,知道自己生母嚣张,他是很不安的……那时候他还和二姨娘很亲热,时不时就和生母一块呆着。他经常规劝二姨娘不要逾越本分……后来,母亲便把家里兄弟三个,送到了学堂读书,一个月就放两天的假。梧哥回到家里之后,听到的、看到的事情,都不让人省心,家里老被二姨娘闹得乌烟瘴气的……他一开始还时常进二姨娘屋里去和她说话,后来,渐渐地就去得少了。”善桐木然地叙述着,“再后来,我们回了村子……”老太太面色僵冷,她又再次打断了善桐的话,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这些事,你爹从头到尾都清清楚楚?”“这就不知道了。”善桐轻声道,“爹公务繁忙,后来回了西北,更是常年在外,二姨娘的举动也就是在这几年显得更加丧心病狂。到后来,甚至连娘都根本不放在眼里了,爹回家之后,和娘大吵了一架,想必也许是看出了端倪……不过,对梧哥他是一个字都没有说。”“那你,也是从头到尾都清清楚楚?”这一次,老人家的语气里带上了森然,她略微侧了侧头,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善桐,似乎要从善桐面上看出另一个杨善桐来,这目光善桐倒并不陌生,但承受这样的眼神,对她而言却依然还是第一次。“我是自己看出来的。”她细声道,“就在您把二姨娘送走的那天晚上,娘很得意,她和我说了一些话……”或许是因为她这份冷静的坦白,老太太的面容放松了一瞬,旋又再度绷紧。“好、好。”她反而气得带上了笑意。“亏我还一再纳闷,她素日处置家务,虽不说杀伐果断,却也不是随意令人欺辱的软弱个性,怎么居然连个小小的妾室都约束不了。连我一再助她打压气焰,甚至数落老.二,壮她声势,她都心慈手软,难以把她镇住……好哇,她这是把个恶人特地留给了我做……好、好!好!”这好字到了最后,已经带了一线颤音,善桐忙直起身子,膝行到了祖母身边,为她顺起了肩膀。“您……您悠着点!孙女儿不孝,孙女儿……”“你不孝?”老太太反而又笑了,她深深喘息了几口气,总算还是喘匀了气息。“你孝顺得很!这件事你早知道了,你早不说?”语调中尖锐的怒火,虽然十有八九属于迁怒,但依然问得善桐垂下了脸去,“我……木已成舟,现在告诉出来,除了让您烦心,还能有什么用呢?”是啊,木已成舟,二姨娘也不是没有过错,难道老太太还能把王氏休了,换个新媳妇回来?或者把二姨娘从寺庙里请回来,将她奉为上宾?老太太不禁闭上眼来,粗重地喘了几口气,她才无力地摆了摆手。“这还不都是为了榆哥……”她轻声说,“是啊,你说得对,为了榆哥,她什么都做。连自己的面子、连主母的威严都不要了,她还会在乎你?换亲……呵呵,换亲,她怎么做不出来……”她猛地一把将炕桌推倒,清脆的瓷器破裂声顿时就响彻了一屋,善桐忙站起身来,躲开了这一地的碎片。屋外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