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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下来,是因为我闺女愿意,明白吗?是因为桂含沁他三生有幸,也就能让你死心塌地跟着他……”这么多年来头一次,他亲眼见着善桐的脸亮了起来。在国事家事的双重煎熬中,即使是她最应该无忧无虑的童年时代,二老爷记忆中的女儿也往往是略带愁苦之态,眼底似乎总有着心事,而仅仅在这一刻,他或多或少明白了善桐的心思:她没说假话,对命运多舛的杨善桐来说,这喜悦就算只有片刻,也是一生中难得的辉煌了。162、母子二老爷一夜都没有睡好,他捏了许家的来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恨不得能吃透这信里写的每一个字,第二天早上起来,甚至连衙门都没去,只派人给几个师爷带话,“连日劳累,今天就不过去了,要有什么事情,先生们往我这里送信吧。”其实按说以他巡抚一方的身份,平时大可以垂拱而治,成月成月不进官署,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这些年来西北多事,上头又有个难伺候的公公,巡抚这个为人媳妇的官位,二老爷就坐得小心。成年成月坐衙不说,闲下来了也有大把事情cao心,无数人脉要联系,就是老太太过来,除了当天闹上那么一场之外,他这个做儿子的也还没有奉母行乐,尽过孝心。今天他没进衙门,到老太太那儿就晚了一点,正好当头遇到王氏,两夫妻用眼神打了个招呼,二老爷又环顾了儿女们一圈,见善桐脸上虽然似乎还带了一点心事,眼底云山雾罩的,不知在想些什么,但毕竟神色要比之前更开朗得多了。见到自己进来,请安之余,也祈盼地看了自己一眼,神态要比从前几个月那满面的木然,要亲近了些。看来,孩子还是年轻心热,虽然和家里人有所离心,但稍微一经抚慰,自然也就回心转意了。二老爷心下渐渐地安定了下来,只是想到许家的那封信,又不禁有几分走神,他也不知道母亲和妻子都看出了什么端倪没有。在老太太跟前神思不属地坐了一会儿,老太太就发话赶人,“知道你衙门口事多,别在我这傻坐着了,该忙你就去忙。”眼看着也的确是该出外院的时辰了,王氏都准备起身出去处置巡抚府内的家务,二老爷欠了欠身子,不动声色地道,“今儿我休息,多在娘这里坐一会,陪娘说说话!”老太太还没说话呢,王氏就给了他一个询问的眼神,又看了善桐一眼。二老爷心里有数:为了保密,自己的书房里里外外服侍的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小厮,一般是不敢随意偷听的,就是听到了只言片语,也决不能往外传话。昨天自己把善桐叫到书房里,妻子不可能没收到风声,今天又要和老太太单独说话……这肯定是触动了王氏的心思了,她这是在追问自己,等着自己的解释呢。二老爷心中多少已经有了腹案,他并未理会妻子,只是给了母亲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老太太顿得一顿,看了善桐一眼,便淡淡地道,“那就都各自忙各自的去吧,善桐和你哥哥们玩去,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腊月里还读书,梧哥也不必那么刻苦。”自从王氏事发,老人家对善梧的态度改善了何止一丝一毫?从前虽然不至于不理不睬,但因为二姨娘,善梧在老人家跟前自然是抬不起头来的。现在他自己还是谨慎小心的,但老人家对他就要和气得多了。二老爷心底倒是稍微舒坦了一点,他目送着善桐和两个哥哥鱼贯退出了屋子,又用眼神催促地望了王氏一眼,这才和老太太站起身来,一前一后地进了里间,又亲自将里外两扇门一关,屋内顿时就静了下来,两个人的说话,也就不至于轻易泄露出去,为人所知了。“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说什么军国大事呢。”老太太冷眼旁观,冷不丁就冒出了这么一句,“一个家里,说话要小心成这个样子,也就是咱们家这么独一份儿了。”二老爷讪讪一笑,从怀中掏出信来递给了老太太,“三妞都和您说了?”“提了一嘴,就说你已经收了许家的信了。”老太太也就放过了这个话茬,她直起身子,从炕柜里翻出了二老爷特地从南边物色来的老花眼镜,仔仔细细地将这封信来回读了几遍,也不禁吸了一口凉气。“含沁这孩子,真是深藏不露,他什么时候和许家有这份交情了?许家这样做,可是冒着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得罪老九房的风险啊。”一封来信,少女看到的是婚事可成,看到的是心上人的本事和决心,但在当家人这里,看到的就是不一样的风景线了。含沁的身世平国公也不是不清楚,毕竟都曾经在西北共事过的,他的婚事怎么说都应该是老九房桂太太做主,这样跳过老九房过来提亲,无非就是因为老九房说的是小四房的庶女,含沁呢,说的却是小五房的嫡女。事情看似不大,但往深了想,那就是在下老九房的面子,这种事又不好解释,一旦形成误会,两家有了心结,就此渐行渐远,也是难说的事。许家和含沁的关系要不密切,平国公也犯不着给自己揽这桩不大不小的麻烦。“我还当您多少知道一点底细呢。”二老爷不禁苦笑起来。“含沁这孩子的心思,我看不比谁浅。当时在西北大营里,咱们西北自己的年轻一代不说了,就是京城里过来历练的将门之后也不少,萧家、林家都有子弟过来,许家人更不必说了。勇武不论,当时我就觉得,论机变灵活,是无人能比得过他的。天生的好战将,记地形有一套,算敌人算得准,杀敌时杀得狠……这样的人才就是没有那个世袭的职位,也能够崭露头角的,反而是这个世袭的五品耽误了他。没想到,评价已经这么高了,却还是小看了他啊。”在二老爷的眼皮底下,不言声就和许家眉来眼去到了这个地步。光是这份涵养工夫就值得人倒抽一口冷气了:这可还是十几岁的大孩子。要不是这门亲事,恐怕谁也都还不知道他的底牌吧。老太太闭着眼沉吟了半晌,她低沉地道。“你看他和许家哪个人来往得最频密呢?”二老爷略加思索,便肯定地道,“许家世子和他是战场同袍,有一定的交情,但他现在人还在广州了,要不然,含沁就是在京里直接走的平国公的路子,要不然,他就是有途径直接派人往广州送信,又能在短短时间内,带回世子的回信。”有时候只看这送信两个字,就能看出一个人的能耐来,当时一封信在路上走个两三个月,那是毫不稀奇的事。很多时候人到家了,旅途中的信都还没到呢,错非有一定权势地位的大员,能够在这么十多天内来回往广州传上信?二老爷也是升到了巡抚位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