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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是不贴心。”善桃稳了稳,才无奈地道,“是够上进的了,新婚才第三天就去榆林一带办事,回来了又忙得不得了,每天清早出去,大晚上才回来,现在都谈不上多熟,话也说不上几句。除此之外,倒没什么不好的,婆婆也和气,公公比姑爷还忙,根本打不上照面。后院倒是清静的,有几个美貌丫鬟,看着也不像是通房,姑爷连正眼都不看。还有个表姑娘,平时没事根本不出来……”她看了善桐一眼,又说,“说是过几个月进京,少不得还要人送,我想不是他弟弟就是姑爷了,要是摊到姑爷身上,那一来一回,又不知道要多久了。”善桃这情况放在一般人身上,也不能说是非常闹心。男人始终不是长在闺房里的草,有职司在身肯定就忙,见不到人那也是不得已的事。就是杨家村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新婚第二天丈夫就出门办事,一去五六年,做新媳妇的还不是只有守着?一般姑娘在后院,还是和婆婆打交道得多,只要卫太太看善桃好,那她的日子始终都是好过的。善榴先说,“这有什么,过几个月姑爷就有空了,你也殷勤一点,姑爷在家的时候,打发人多送点好吃的好玩的,体贴一些……姑爷就知道待你好了。”到底是新媳妇,善桃面上现出了一点红晕,她低声说,“嗯,我娘也这么说,说她成亲第二个月,爹就去任上了,她在西北服侍祖母一服侍就是一年多……哎,话是这么说,可也还是你最省心了。家里又没有婆婆,姑爷手里又有产业,人又清闲!”她向着善桐这句话,看起来倒真是真心真意:不管世俗眼光如何,女儿家心底对婚事,都是有自己的一杆秤的。嫁入天家风光了吗?在女儿家心里,恐怕还不如嫁给隔村的张大牛呢。三姐妹打开了话匣子,你一句我一句,小声说得很是投机,善桐过了一会还困了,靠在jiejie肩膀上小心翼翼地打了个盹儿,又被善榴一把推醒,“我看看我看看……好歹没歪了冠!这要歪了,我可不知道该怎么梳紧。”她就又不敢再睡了,昏昏沉沉地点着头,在一片烈日酷晒之下走了半天,终于进了西安城,于是又由榆哥背了换了花轿,在吹吹打打之中,她也不敢再看窗外的景色了,本来松弛下来的心情又渐渐地紧张起来,花轿走了半天,终于是落了地,在一片鞭炮声中,有人轻轻地踢了踢轿门,力道不重,仿佛像是在叩门,如此踢了三次,喜娘便大声笑道,“新娘请回踢。”善桐忽然间想踢得用力一点,吓含沁一跳,又怕别人说嘴,只好也不轻不重地还了三脚。紧接着有人开了轿门扶她出去,善桐是只能看得见红帕下头的立身之地——却也是一片红毯,这深深浅浅的红色闹得她头晕目眩的,忽然间不知哪里又飞来了一支箭,在众人欢笑声中正中她腹部,虽然包了棉花,但力道却还是略重,错非喜娘扶住,她几乎摔倒——她又赶忙记下来,预备一会和含沁算账。紧接着就是跨火盆、跨马鞍等等,又有一连串折腾人的俗礼,跟着便进了堂屋冲牌位行礼,行完了又冲叔父婶母行礼,再和含沁对着行礼,她只管着起身下拜,因很是亢奋,又有些犯晕,这么着终于等来了一句“送入洞房”,于是又有一大群人簇拥着他们进了洞房,还有人笑道,“含沁,今晚我们是要听墙根的!”西北风俗野,众人都不以为意,均大笑起来,善桐倒是顿时悬了心——这时候就要靠娘家人解围了。却是卫麒山先开口斥道,“好你个耿老二,你仗着你成亲了就闹,没想你弟弟下个月也要成亲的?耿老三你还不锤你哥?”哄笑声中,便有一根秤杆伸进来,轻轻上挑,掀开了善桐的盖头,善桐一下羞红了脸,无数心思似乎全都飞不见了,她含着笑意慢慢地抬起头来,只觉得四周似乎忽然静了下来,她一点点看见了含沁的胸口、含沁的脖颈,以及——以及一张涂红了双颊的丑角脸儿!这一下事出突然,她吓得大叫一声,往后就是一仰,于是周围又再暴起了震天的笑声,就连诸燕生、卫麒山似乎都笑得岔了气,就连含沁搡开了忽然凑到身前,将面具挡住了新郎官面容的那个大小伙子之后,也都笑得合不拢嘴,他回身喊了一嗓子,“耿老二你这小子!”这才回头笑嘻嘻地道,“怎么样,没有吓着吧?”善桐惊魂未定,自己想了想,也不禁捂着脸笑起来,于是在笑声中,喜娘端了交杯酒过来,两人又吃了些吉祥物事。娘家人就赶人了,连含沁都被赶出去,“新郎官还不敬酒去!”这边把人赶出去了,善榴和善桃便忙着收拾善桐换了衣服,洗了个澡,又重新上了薄妆。善桐一天水米没进,饿得头晕眼花,正央求jiejie,“让我吃点东西。”那边六丑又报,“姑爷回来了!”【卷四:燕燕于归,纵是惊风密雨,情浓便不悔】171、洞房新婚夜,新娘子是肯定都有几分紧张和羞涩的,不过等含沁进了屋,善桐还是没有忍住,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着含沁问,“你怎么搞的!邋邋遢遢,一身是酒!”或许是因为她实在是太熟悉含沁了,这个瘦高个子在她眼里是如此的亲切、自然,甚至就好像是榆哥、檀哥一样,一眼就觉得是自家人,对于一般的新嫁娘,“眼前人虽陌生,却是一生良人。”这种又忐忑又羞涩的心情,善桐自然是体会不到的,这份良缘是她和含沁两人苦苦求来的,之前淡淡的紧张,在看到含沁那熟悉的表情之后,便一下又消散了开去。倒是惹得喜娘多看了她几眼,才笑着上前说,“新郎新妇喝酒吃菜!”这就不是她多事了,每一道菜都是有吉祥意头的,夫妻换饮交杯酒,更是必须的一道程序,除此外还有结发等诸多烦琐习俗,这搞搞那搞搞,等喜娘终于满意含笑退出屋子,夜已经过了三更,善桐侧耳细听,隐约还能听到前院的喧哗欢笑声,她不禁好奇地问,“这都是谁在前院陪酒哇?”“还不是那一群兄弟。”含沁冲两个陪嫁大丫环摆了摆手,自己解开外裳,他像是有了酒了,眼神晶亮,双颊也泛了红,可解扣子的手却还是极稳定。善桐看他脱了衣服,自己便红了脸,冲六丑和六州摆了摆手,两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有几分羞涩,便静静地要退出屋子,等到了门口,又被含沁叫住了。“要去哪里?”六州、六丑面面相觑,不禁都有些惊惶,虽说和含沁都是熟悉的,但毕竟身份有差,陪嫁丫头初到贵地,难免有几分束手束脚,还是六州掌得住,问含沁,“姑爷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