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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哪位叫谷夫人的,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以往她与那些生意人打交道,却很少涉及到他们的家眷,所以对这些也不甚清楚。钱三夫人起身离开主位,掐着点走到石阶下,那谷夫人刚好进来。钱三夫人笑脸相迎,略微带着些卑恭,“谷夫人,今日吹的是什么风,竟然将您请到了舍下。”宋酒朝钱三夫人的对面看去,只见一位雍容的妇人徐徐前来。缃色对襟褙子,襟上绣着祥云暗纹。妆容打整得一丝不苟,就连一丝飞起的发丝也没有,全都服服帖帖的。谷夫人面不带笑,完全没有一丝前来祝贺的喜庆感,可钱三夫人却不敢怠慢她,反倒像供奉常年面无神情的神仙一般对待谷夫人。谷夫人抬手,将手中的礼盒递给钱三夫人,不冷不淡地说道:“今日正巧有事到钱宅,想着正好是三夫人的生辰,备了点小礼物,莫要嫌弃。”钱三夫人亲自接过,扯着笑连连道:“怎会,怎会。”“谷夫人请入座。”钱三夫人还亲自请她入座,可见这谷夫人在临安的地位不低。谷夫人显然是不将钱三夫人的过分热情放在眼里,不冷不淡地入了座。钱三夫人面上虽然挂不住,却始终保持着僵硬的笑容。宋酒竟有些好奇,到底这谷夫人是何方神圣,就连钱三夫人这个主人都不敢得罪她?“酒娘!酒娘!”钱慕予的呼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宋酒回过神,问:“何事?”钱慕予刻意压低声音,问道:“你当真不会什么才艺么?”宋酒也压低声音,似叹气般回答:“当真不会,酒娘只是个商人,对琴棋书画一窍不通。”钱慕予满意一笑,不会就好。她要的就是她说不会,如此才能让宋酒在众人面前出丑。“娘!”钱慕予对着主位上的钱三夫人甜甜唤道,“娘,今日阿予有惊喜送给娘!”钱三夫人倒是不懂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她之前不是说好今日摆一个鸿门宴么?怎么此刻倒像是真心实意地给自己庆生了?这孩子今日莫不是转性了?显然,钱三夫人的想法是多余的。钱慕予起身,道:“阿予近日新学了一首曲子,特意等到今日献与娘,愿娘青春永驻、和和乐乐!恰巧酒娘说她今日也有表演要献给娘,阿予心急,只好抢在她前头说了。”宋酒心中百转千回,最后竟扯出了一丝牵强的笑意。原来钱慕予是在这儿挖了坑等她跳下去呢!仆人将钱慕予珍爱的古琴搬到庭院中,匆匆退去。钱慕予笑得大方得体,在古琴前款款而坐。右手一托、一抹、一勾,皆是行云流水。琴声飘逸,宛如置身高远的晴空,白云游荡,和风微醺。庭中的宾客中有不少懂琴懂曲的,皆是双眸微阖,面上露出的皆是惬意放松的神情。由此观之,钱慕予的琴技还是数一数二的。可惜如此美曲、如此雅趣,宋酒却欣赏不来。她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生生地破坏了这种和谐感。钱慕予听见了违和的哈欠声,手中的动作顿时停了,原本空雅的意境也就随之消失。钱慕予愤愤地看向宋酒,指甲竟然在古琴的边上划出了一道十分显眼的痕迹。宋酒也不觉得尴尬,这也不能怪她。她天生就与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不对头,指望着她能平心静气地听完一首曲子,那是不可能的事。“酒娘莫不是等不及要献礼了?”钱慕予从古琴旁离开,有些委屈地说道:“那我让你便是。”宋酒觉得她的举动有些可笑,却也无可厚非。钱慕予本就恨她,如今自己公然给她难堪,她对自己的恨便更上一层楼了。“十三娘子莫要开酒娘的玩笑了,酒娘愚笨,实在没有什么才艺拿得出手。”宋酒早就说得清清楚楚,她只是一介女商人,无才无艺。钱慕予如今让她表演,便是在逼迫她了。俗话说: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宋雪滢见宋酒被钱慕予逼迫着上台表演,心中暗爽。上回在宋家酒楼,她被宋酒压得死死的,让她在林路桓面前丢尽了脸面。如今有一个更为厉害的钱十三娘子教训她,她只需要在一旁煽风点火即可。“宋酒娘,十三娘子都如此说了,你还坐在这里作甚?难道你真的无能到这般地步,连一个像样的才艺也拿不出手?”庭中瞬时间议论纷纷。(生果:新鲜水果)第四十六章:我欣赏你宋酒也不急,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坐着。倒是她身后的云湘急得快疯了,两手紧握成拳,眉头都快拧成一条麻花了。“东家,你倒是说说话啊!”云湘在身后催促道,再不说点什么,宋酒的名声就要被说得不堪入耳了。杜若扯住云湘,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若是再如此急躁,她们会说得比这难听百倍、千倍。”云湘心有不甘地收起拳头,嘟着小嘴埋头站着。主位上的钱三夫人正和胡氏聊得不亦说乎,眼神时不时不经意地往这边瞟了几下,不知是不是有意忽略掉这场闹剧。钱慕予趁机火上浇油,“酒娘怕是不喜我新学的曲子,想来是阿予琴技不精,惹行家看笑话了。”宋酒一怔,她算哪门子的行家?这钱慕予真是……睁着两眼说瞎话。她本就不会这种附庸风雅的东西,要她弹奏,难呐。宋酒轻叹一声,“十三娘子可听过晋时陈长文与陈孝先各论其父功德之典故?如今十三娘子与酒娘争辩到底何人才是弹奏古琴的行家,此举与长文、孝先有何分别?”钱慕予语噎,竟找不出话来反驳宋酒。只得死死地瞪着宋酒,眼中的怒火不可抑制。这个典故钱慕予怎会不知道?讲的是中两个小孩儿争辩的故事,宋酒此时提出来,分明是借那个典故来讽刺自己和两个黄口小儿一样。简直是岂有此理!宋酒倒不是想讽刺钱慕予,而是想提醒她不要揪住这一点不放,反而失了大家闺秀的风范。谁知钱慕予曲解了她的用意。“宋酒娘!你……”钱慕予还没开骂,就被一声威严的声音吓住了。“此处实在太过聒噪了!”谷夫人不满地说道,自顾自地起身。她今日实在不该来参加三夫人的生辰宴,好好的宴会竟然被自家的女儿搅得乌烟瘴气。钱三夫人慌忙站起来,好言相劝,“谷夫人,实在对不住,都怪我。我一时聊得过了头,疏忽了,您莫怪!”谷夫人并不领情,冷声冷气地说道:“老身这副身子骨可禁不住这些后辈折腾,尤其是那个小娘子。”谷夫人抬手便指向宋酒。宋酒发懵,她何时得罪了这位谷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