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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亮着,一众的丫头分列两边,皆是垂头站立。猛然见这样的架势,沈氏和宋酒的心中都生出一股不安。今夜突发的事情实在太多,先是大房正妻的院子被烧,接着是妾室屋里的孩子生病,说是巧合也没人会信。蒋氏一夜未睡,一脸倦容守在宋妙柔的床边,连身上的衣裳也来不及更换。沈氏蹑手蹑足上前,一手轻柔的靠在蒋氏的肩上,起伏了两下。蒋氏所有的注意都在宋妙柔的身上,也没有注意到有人来了。她擦着眼泪回头一看,见是沈氏和宋酒,眼泪更加汹涌了。“先不哭,我们出去再说。”沈氏低声对蒋氏说话,伸着脑袋去察看宋妙柔的病况。三人出了宋妙柔的屋子,转而来到蒋氏的房间。蒋氏压制了太久的哭声终于能够肆无忌惮的释放出来,一个劲埋在沈氏的肩头,抽噎道:“jiejie,要是妙柔那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沈氏搂着蒋氏,扭头去问计荔:“妙柔的病,张大夫怎么说?”计荔,人如其名,长得是红彤彤白嫩嫩的模样。她比计雯要冷静,脸上只看得见愁容,却不见半点泪痕,也难怪能成为蒋氏的心腹。“回夫人的话,张大夫说娘子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再加上郁结在心,才闹得个上吐下泻的症状。”郁结在心?沈氏狐疑,妙柔那孩子平日里虽然话少,但不至于到郁郁寡欢的地步,怎么会郁结在心?“妙柔这些日子总是疑神疑鬼的,我出个门她总要跟着,一双眼睛警惕四周从没闲着。就连在家里,她也是将门窗关得死死的,夜里总要缠着我一起睡。”蒋氏一抽一噎的说道。宋酒听蒋氏的话,大概也猜到了宋妙柔为何病了。全然是被宋锦瑶的威胁给吓住了,她如此在乎蒋氏的性命,自然日思夜想,因此熬坏了身子。蒋氏哭得无泪了,才想起问沈氏和宋酒的来意。“我那院子被一把邪火给烧了大半,我寻思着到你这儿来歇一晚上,等天亮了老太太那边自会审问。”蒋氏大惊,“邪火?这个天气总不至于烧去一大半吧?你院子里的丫头可都是数一数二的机灵稳重,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青柠和青水这时端着一盆清水进来,“夫人,您手上的伤得上些药,不然会坏掉的。”沈氏这才撩开袖口,一条筷子般长短的伤口赫然映入眼帘。“伯娘,方才你怎么说只蹭破了皮?”宋酒取来帕子,浸水绞干去擦拭伤口。沈氏忍着疼说道:“说了又能怎么样呢,老太太也只是关切一两句,更何况还有其他人在,有些人巴不得我出点什么事,这样才能衬她们的心如她们的意。”“都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瞧着勤园这一大家子的人,分的分散的散,哪里还是一个大家庭?”宋酒埋头仔细的替沈氏清洗伤口,再敷上一些药粉。“伯娘今夜就在蒋伯娘这里歇息,等天明之后看祖母如何处理。这个家到底还是祖母在做主,就算伯娘眼下正掌着家,在大是大非上还是不能擅自做主的。”“可不是嘛。”沈氏嘶了一声,继续道:“其实我倒希望老太太别将掌家的权力给我,你大伯又不在朝中做官,日后家里的财产怎么也不会多我们大房一两份。老爷在外经商,就是日后分家,我们也能独自生活。只可惜她们总想不清楚这一点,眼红我掌管着家里的大小事务,明面上害我不成就来暗的。”第一百五十二章:修葺一把大火,将沈氏的屋子烧成了一堆黑黢黢的断壁残垣,宋酒站在废墟前,仅凭着记忆勾勒出这屋子的原貌。“怎么不回去?”王之焕左等右等也不见她回来,便出来寻她。院子里的下人早已散了,只搁下几盏灯笼稀稀落落的固定在树杈上,照映出一个单薄的身影。宋酒回头的瞬间,斗篷已经披在身上,一股暖意瞬间包裹着她的身体。“我来看看这场大火是否是人为。”王之焕一扫眼,抬起手指向东南角那烧得最为严重的一角。“火应该是从那里烧起来的,说不定还加了一些东西。”“能否查出是什么东西?”宋酒心中存了些希望,若是有一点线索说不定就能查出纵火的人。王之焕给了她否定的答案,“眼下正是风大的时候,稍微有点火星子就能迅速的燃烧起来。如果要在一瞬间起火且不易被扑灭,须得在房门上洒上烈酒。但若是洒烈酒,大夫人应该能察觉才是。”“那如果纵火之人是趁伯娘入睡之后才洒上烈酒的呢?火势越来越大,伯娘和婢女们都只顾着逃命,自然察觉不到。”宋酒冷静的分析,她并非有意要找茬,而是急切的想要找出罪魁祸首。眼下大房已经成为众人的眼中钉,宋锦瑶以蒋氏的性命来威胁宋妙柔,小李氏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但肯定对沈氏掌家一事颇为不满。且不说大李氏,因为她实在是没有记恨大房的理由。宋家所有的人都认为三房在争夺家产一事上毫无胜算,平日里与三房的关系也是不冷不淡的,而三房也不在意,老老实实的过他们的日子。但二房那边可就不同了,杜氏眼下一定恨死了自己。宋酒想着,觉得沈氏的房子被烧毁,自己是有一份责任在的。“之焕,王家也和宋家一样么?家里的人互相勾心斗角,就为了那一点儿蝇头小利,争得鱼死网破。”宋酒靠在王之焕怀中,眼睛一直盯着那堆废墟,心中百感交集。王之焕嗯了一声,“王家的争斗比宋家要多,一是后院女人们的争斗,二是男人之间的争斗。女的为争宠,男的为争官,风刀霜剑堪比战场。”“你去过战场吗?”宋酒微微仰头,看着他圆滑的下巴。王之焕的下巴往下动了动,“自然是去过的,在漠北的时候曾与种卿黄沙百战,守漠北五年安定。”宋酒恍惚记得漠北的风光,自言自语道:“儿时我也曾去过漠北,险些在那儿丧命。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去了,怕死……”“漠北虽是四下荒野,却好过这繁华的都城。”“之焕,我觉得王宋两家也许用不着在朝堂上斗,宋家就已完败。宋家同室cao戈,王氏兵不血刃便已定了结局,当真没有什么必要。”宋酒轻嘲,从前她只看眼前的事情,并不想介入王宋两家的争斗。她始终不是真正的宋玉姝,没有责任和义务去替宋家完成振兴家族的任务。但接二连三的发生这些事情之后,她忽然看得更远了。她从这一方小小的后院跳脱出来,看到了日后宋家的败局,无法挽回的败局。勤园就是宋家穿在外面的衣裳,外面看着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