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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山里,也没来得及闹出什么氤氲的故事。那些个妩媚艳丽的美婢是曾氏花了不少功夫和银钱特地为继子搜罗过来的,大多是从小挑美貌伶俐的女童专门教养,其中不乏殊色绝丽的佳人,弦管笙歌都来得,还能吟几句格调难言的诗赋,如今反倒成了累赘。按理说这样的婢子不适合伺候未出阁的小娘子,曾氏也怕被人戳脊梁骨,本打算另外着人采买人口,然而上回在姜老太太的院子里吃了闷亏,心里有一口郁气发不出来,便忍不住给继女添点堵。那日钟荟照例去如意院请安,曾氏直接就将人塞与她。两个美人一个丰润娇艳似北地燕脂,一个纤柔软款如江南烟雨,样貌与阿枣相较也是伯仲之间,而且不似阿枣那样动辄叉腰翻白眼。钟荟倒也来者不拒,平心静气地好言问他们名姓,丰满的那个叫荼靡,纤秀的那个叫紫风流。“不好不好,”钟荟皱着眉头道,“这些算什么名字,既不好记也不上口。”她指着那丰满的道:“从今往后你叫白环饼。”又对那纤秀的道:“你就叫细环饼罢。”主人给奴婢改名是天经地义的事,就如给牛马打上烙印,做下人的纵有万般不情愿也不好宣之于口。钟荟领了两只饼回去直接扔给阿枣,也不说叫他们做什么,只吩咐阿枣教他们学规矩,从原先做粗活的小婢子里挑了个伶俐得体的提了上来,改名作林檎。阿枣新近升了甲等,正愁没人给她作威作福,将那两个美人使唤得团团转,一会儿支使这个扫厕房,一会儿派遣那个挑水生火,活像个磋磨新媳妇的恶婆母。说来也怪,那细环饼叫做紫风流的时候走起路来弱柳扶风,时不时地伤春悲秋,枝头上落下一朵花也要叹一声,老鸹儿叫得凄厉一些也要掉一回眼泪,可自从改名叫作细环饼,仿佛自己都没脸矫情了,就算偶尔情怀来了,阿枣一声如雷贯耳的“细环饼”就能把她的诗情画意劈个片甲不留。细环饼感慨了一下自己命途多舛,抄起比她人还高的竹枝苕帚,无情地刷刷刷扫起落花来。钟荟逗了会儿阿花,肚腹里好受多了,看了看日影,盘算着该到吃果子的时候了,正要吩咐,便有曾氏院里的婢子来请。晨间已经请过安,这时候请她去便是有事了。钟荟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袴褶和木屐,这是时下都中女子常见的出行装束,穿着见家中尊长也算不得失礼,只是那木屐有些不雅,便回屋换了双五色云霞履。到得如意院,曾氏却已在过厅中等她。钟荟从未见曾氏这样,她正襟危坐,整个人绷得像根弓弦,连一丝不苟的衣褶子里也透出如临大敌的气息。“阿婴来了?”曾氏连母慈女孝的经典戏目都跳过了,从几案上拿起一封简帖递给她,“你看看这个。”那简帖连钟荟这个现任暴发户看了都觉逼人,材料既非纸也非竹木,而是一整片半寸来厚的银板,雕镂上文字再填沉绿漆,一角还压着枝惟妙惟肖的金海棠,显然是真金白银,钟荟拿在手上几乎有些吃力。且不提那精雕细琢的手工,光是那些金银就价值不菲了。整个洛京敢这么造的只有一个人。曾氏果然一脸凝重地问道:“你是如何结实常山公主殿下的?”钟荟一头雾水,比孟姜女还冤:“女儿不认识那位公主殿下啊!”“那她为何突然相邀?”曾氏显是不信,看那神情钟荟简直以为自己和常山公主私定终身了。还好她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曾氏想了想也觉自己的猜疑甚是无稽:“那想来是与婕妤娘娘的交情了。”钟荟虽觉这事处处透着古怪,若是看婕妤娘娘的面子,没道理将帖子下给她一人,却也想不出旁的解释,只得暂且将满腹狐疑压下。“既然有幸得公主折节下交,你这几日且好好准备,切记谨言慎行,”曾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虽是在家中可以少些讲究,可如此装束着实有点不成样子,阿娘也不多说了,你好自为之,出门在外切莫丢了我们姜家的脸面。”钟荟有几次来向曾氏请安,因图方便也穿着袴褶,也不见她出言责怪,这回显然是在故意找茬了,不用说是因为常山公主只请了她,全未提及三娘子的缘故。***这事很快传到了三娘子姜明淅的耳朵里。彼时她正在后花园水阁中摹写一丛芍药,得了小婢子的禀报将画笔一扔,提起裙子三步并作两步,一口气跑到如意院。曾氏正在廊下和邱嬷嬷坐在胡床上拣佛豆,见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皱了皱眉不满道:“看看你野成什么样子了?哪像个小娘子的样子?”“阿娘!”三娘子一开口鼻尖就红了,硬撑着才憋着没叫眼泪夺眶而出,“他们说的是真的么?姜明月真的得了常山公主的邀请?”“无礼!那是你阿姊,如何能直呼其名?”曾氏叹了口气,拍去手上沾的豆粉,站起身,掏出帕子提她揩了揩眼泪,“公主殿下是给你阿姊下了帖子。”“只请了姜......她一个么?”三娘子委屈地仰着小脸。曾氏点点头,见泪水清泉似地从女儿眼中冒出来,止都止不住,赶忙劝道:“公主这回没邀你一块儿去,是因了你年小,花宴又不在城里,路途遥远,还要在外过夜,就算她请你阿娘也不放心你去。”“阿娘莫骗我了!”三娘子将她亲娘的口气学了个十足十,冷声冷气地道,“姜明月只不过比我大了不到两年,如何她就去得?我不管,我也要一起去!我若去不成,她也休想去!”曾氏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来,她不是没打过这主意,可毕竟常山公主这帖子明白无误是下给姜家二娘子的,贸贸然多加了一个人,若是惹得公主殿下不快反倒不美,于自己女儿的名声也有妨碍,便严辞拒绝道:“莫胡闹,听阿娘的话,日后有的是机会。”“我不管日后!就要这回的花宴!”三娘子是察言观色的一把好手,如何分辨不出她阿娘真情还是假意?一见有戏便越发凄厉地苦求起来,“好阿娘!求求您!只要这回您叫我去成了,往后什么宴会我都不去,好不好嘛......”三娘子这倔脾气像极了她,若不遂她心志,恐怕不知何时才能舒眉。然她幼时何尝有人如此疼她宠她?如此一想,心里早已软了下来,无奈地搡了搡女儿,叹口气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