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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历代所建的所有宫殿,以彰显他是古往今来第一天子。”这一切,前世墨紫幽直到楚玄和楚卓然联兵围攻金陵城时才听说。楚烈自小被养在苏皇后膝下,却非嫡非长,又不得生母徐淑妃喜爱,也不得皇上看重。为了自保,也为了不引起他人的忌惮,他一直都很懂得隐忍压抑自己的欲望,不让人发觉他的野心。前世,在他登基之前,众人眼中的他一直都是谦恭谨慎,作风简朴,不好声色。在别的亲王皇子屡屡修缮自己的府邸时,他的秦王、府却是自开府时起都未修缮过,他平日所用之物虽也贵重,却不像其他亲王皇子一般追求奢华极致。是以,没有一个人能想到,他登基之后会是一个穷奢极欲,好大喜功之君。这大约是他从前为了伪装压抑了自己的欲望太久,所以当他把天下江山,皇位权柄握于手中之后,他心中那被压抑着的欲望反而爆发到了极处,才变得骄奢yin逸,挥霍无度,最后弄得民怨四起,差点被逼退位。“当初,他曾派我为帝园监工。”姬渊又道。墨紫幽诧异看他,就听他苦笑一声,继续说,“前世,我亲眼看见这里的山民被官兵强逼着迁走,自此流离失所。我亲眼看见无数民夫因为建造帝园而死在这山中,他们或是累死,或是病死,或是重伤而死。有一日,一群民夫在运送巨石上山时,被滚落的巨石砸死了十几个人。死得的人里有一个十三岁的瘦弱少年。当时,我抱着他的尸体,他的鲜血几乎染红了我半身白衣。他的血流在我的手上,那种温热粘腻的触感,我至今都不曾忘记——”姬渊低头去看自己的双手,墨紫幽看见他的双手在隐隐颤抖。他又猛然抬眼看她,他说,“那时我才明白,我一心为了报复皇上,却犯下了怎样的一个大错。只是兴建一个帝园便如此惨烈,而他的欲望又何止一个帝园!若非是我为了一己私仇助他登上帝位,那些山民就不会流离失所,那些民夫就不会惨死山中,大魏的百姓就不会承受重赋,那些被迫征讨西狼的士兵就不会埋骨沙场。而这一切,全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墨紫幽怔怔看着姬渊,他眼中的痛苦和愧疚清晰可见,他所说种种,她不曾亲身体会,但只是听着他那悲怆的语调,她都忍不住要痛心。“可是,前世我幡然醒悟之时,就被杜依依出卖,毫无防备之下中了秦王之计,成了幽司铁狱里一个无能为力的废人。”姬渊语气又淡了下来,他浅笑道,“所以,至少此生我必须做出弥补,我不能让秦王登上皇位。我该还大魏百姓一个河清海宴的魏国。”墨紫幽原不知,在姬渊心中竟埋藏着这样一种痛悔,她只以为他是那等专注于私仇己怨之人,汲汲营营,心心念念的都是为自己快意恩仇。却原来,她从未真正理解过他琴声中的不甘。狭隘之人一直是她自己,因她此生回到墨家一心所想的就只是向墨老夫人报仇,是以以己度人,便就以为姬渊与她一般,拘泥于世俗的情仇恩债。“那么杜依依呢?”墨紫幽轻声问,“此生,你再次遇见她了么?”“我再次遇见她了。”姬渊笑了笑,回答道。“你再次买下她了么?”墨紫幽用她那双长空皎月般剔透的眸子复杂地看着他,“我自然买下她了。”姬渊不避不让地回视着墨紫幽,他唇边浮起一丝快意的笑容,“我在买下她的当夜就杀了她,我把她绑在椅子上,堵住她的嘴,割开了她的手腕,让她看着自己的鲜血一点一点地流尽。在她断气前,我第一次在她眼中看见恐惧。我才发现,前世无论遇到何种危机,她都不曾恐惧过。是我太疏忽,我早该知道的,一个不会恐惧的女子本就极可怕。”墨紫幽沉默看他,他那双凤眼当中的凌厉之色尽显,他的目光沉沉然逼视着她,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今生的她什么都还未做,她那样无辜,我却杀了她。”“不。”墨紫幽轻轻摇头,被至亲至爱之人背叛,被关在不见天日的牢房里,被烈火活活烧死,这一切,她都曾体验过,所以她对姬渊心中的怨恨和伤痛感同身受。她缓缓道,“我还以为你会用更残忍地手段来报复。比如给她机会让她在临川搭上她想要找的富家公子,让她被人玩弄,被人抛弃。再将她毁容,废去双腿,让她也品尝一下被背叛愚弄的滋味,然后再杀了她。”“若是别人,也许我会这样做。但对于她,玩弄戏耍就等于给她时间,给她机会。她那般擅于掌握人心,擅于寻找机会,我对她没有丝毫把握,还是直接抹杀来得简单。”姬渊摇摇头。“你犹豫过么,心软过么?”墨紫幽问,就如同她前世被楚烈伤得那样深,但重生之时却未想过要报复于他,只想着此生陌路,再不相干,这未尝不是一种心软。“没有。”姬渊的那双凤眼中充满着一种诡异的笑意,他看着墨紫幽道,“在这六年间,我曾数次梦见过她,梦见她用那双今生还一片无辜的眼睛看我。而每一次在梦里,我都用同样的方式杀死了她,一次又一次看着她在我面前流尽鲜血,最后成为冰冷的尸体。我没有一次犹豫过。”墨紫幽不语,静静看他,他对她说,“所以四小姐,你一定不要出卖我,否则,我也绝不会心慈手软。”墨紫幽不答,却是问,“姬渊,你为何要对付叶阁老?叶阁老是国之肱股,朝廷重臣,清流之首。如今朝廷里,唯有他可和内廷总管韩忠相抗衡,一旦失去他,内阁之中再无人可制衡韩忠。你说要还大魏百姓一个河清海宴的魏国,为何却做着相反的事。莫非你为了达到不让秦王登基的目的,便要不择手段地讨好韩忠来助成王夺位?”“为何你这么执著于这件事?”姬渊笑着问她。“因为这于我来说很重要。”墨紫幽凝眸看他,“这件事的答案关系到日后我会不会为了阻止你犯下恶行,而出卖你。”“这世间大jian大恶之人何其多,为何你偏要阻止我?”姬渊又笑。“因为我对你有所期待。”墨紫幽回答,她一直对他有所期待却不自知,又或者她分明知晓,却不愿承认。但是现在,在这山谷夜雨中,在这山洞火堆旁,在这她与他彼此交换秘密的时刻,她终于可以坦然正视自己一直以来埋藏在心里对他的这份期待。“你期待中的我,又是什么样的?”姬渊问。“谦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