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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心至。“老大人的意思……是先礼后兵?”赵朴之欣慰一笑,点头道:“正是。”“乌鞑原来叫我们退至汉阳关内,无非是想再搏一搏,拼个一线生机。”穆涟征也明白过来,道:“乌鞑人一贯凶狠,绝对不会退缩,时至今日他们面临战败,更不能退回沙漠。甚至朗洲他们也已经放弃,此番就是要绝地反击,最后拼一个杀入中原的契机。”荣锦棠坐回主位,手指在椅背上敲了几下。诸位将军大臣齐齐看向他,等他下达军令。荣锦棠的目光在他们面上一一划过,终于下定决心。他起身高高立在那里,气势磅礴道:“老大人,草拟国书吧。”颍州,原布政使司,前厅。胡尔汗沉着脸坐在前厅的石阶上,面色青灰,嘴唇苍白,一双眼睛也已失去往日神采,呆呆看着前方。他已经坐在这里一天了,米水未进。呼延亭端了一碗薄粥过来,送到他面前:“大汗,您不能一直这样下去。”胡尔汗抬起头来深深望向呼延亭,他目光仿佛带着尖刺,一根根扎着呼延亭的四肢百骸。“你出的好主意。”他哑着嗓子说。呼延亭苦笑出声,他也很不好受,却还是硬着头皮说:“大汗,这是我们如今唯一的机会,您自己也是同意了的。”“只是没想到,公主……”公主脾气这么烈。宁死不屈,当真是以武统国的荣氏血脉。“别说了!”胡尔汗嘶吼道。他猛地用拳头捶打地面,一下一下,砸出一个又一个血印。“为什么?为什么?”他这么叫着,都不知自己在问什么。是问卓文惠为何能决绝扑死?还是问当时的自己为何做了这样一个愚蠢的决定?更是问苍天为何如此安排,叫他们两个只能这样人鬼相隔?没人能给他答案。这个坚强的沙漠苍鹰,天神座下最英勇的勇士,如今也只能颓唐地坐在这里,发泄着心里的难过和憋闷。他几近癫狂。呼延亭用力打了他一拳,狠狠把他打倒在地上:“大汗,您太儿女情长了。”“如果您真的对公主有情,当时定然不会接受臣的提议,如今再在这里纠结过去,已经全无意义。”呼延亭说话又快又狠,直击胡尔汗的心窝。他微微抬起头看向他,抿着嘴唇没讲话。到底有没有过情,就连天神都无从得知,苍天之下,只有他一人心里明了。呼延亭见他清醒过来,长舒口气:“城里还有两万兵马,大汗,您要想想我们的子民。”自从占领颍州,乌鞑子民就陆续从严酷的荒漠搬入朗洲城,士兵们则大多随胡尔汗驻扎在颍州,三载以来已习惯这里生活。这里草肥水丰,实在是宜居之所。他们已经退无可退。胡尔汗低声呢喃一句,却没叫呼延亭听清楚。这件事胡尔汗比谁都清楚,习惯了颍州气候的族人们再也回不去苦寒的沙漠,还不如就在这里决战到底,看最后鹿死谁手。他深吸口气,问:“我们还有多少粮草?”呼延亭见他终于振作起来,也不由有些高兴:“士兵的口粮大约还有十日,战马的草料少些,还有五日。”还真是到了最要紧的关头,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们也不会出那样一份国书。胡尔汗道:“安排下去,叫士兵清点自己行囊,实在不行后日搜城。”搜城就意味着颍州的百姓再也保不住自己家中粮食,这寒冷冬日里,实在很要人命。可为了他们乌鞑将来,牺牲一些大越的百姓又有何妨?哪怕背着骂名,哪怕被人戳脊梁骨,他也要咬牙率领乌鞑人一步一个脚印,努力踏入关内。呼延亭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他却一句都没讲出来。他此番规劝,不就是为了这样一个命令?当胡尔汗真的给了他要的结果,为什么他心里反而不舒坦?有什么哽在那里,叫他喉咙火烧火燎,难受非常。胡尔汗正要继续下达命令,却不料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传令兵,扑过来直接跪倒在地上:“大汗,越国送国书而来。”胡尔汗与呼延亭对视一眼,呼延亭便接过国书,展开而读。这封国书很短,比他们写给大越的那一封还要简洁,一共只有一句话。呼延亭有些犹豫,还是一字一顿读出来:“汗王安好,护国公主金枝玉叶,我大越既已接殿下归国,理应应允贵国要求,以军营后退至汉阳关内为约,昭我大越重信守诺之风。”他刚一读完,胡尔汗便愣住了:“越国这是……答应了?”胡尔汗也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他们这边刚失去了最重要的护国公主,那边越国居然信守承诺,答应退后三十里。“这……会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胡尔汗问呼延亭。呼延亭也实在想不明白,却还是道:“越国一贯如此,一来确实应当重信守诺,二来他们如今是由年轻的皇帝亲自统帅,这位太初帝在朝中素来都是说一不二,在边关想必也是如此。”他们当时没有叫人去给公主收殓,便是为了维持表面和气,反正公主人都没了,强行扣在颍州也没甚意义。胡尔汗沉默良久,还是道:“那我们信还是不信?”呼延亭苦笑道:“大汗,我们信与不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最后一仗,我们能否打赢。”胡尔汗紧紧攥起拳头,转身就开始安排起来。汉阳关内,正是一片忙碌。士兵们在完善最后的守城防御,百姓们则齐心协力,做些力所能及的简单活计。城外的埋伏都已准备妥当,就等乌鞑铁骑一步踏入全套。护国公主的灵堂设在县衙正堂,在一片萧条肃穆里,她一身红衣依旧鲜红夺目。棺木是城里棺材铺临时做的,哪怕用了最好的枣木,依旧显得寒酸凋零。自从国书呈送给乌鞑之后,荣锦棠直接下令,带着护国公主的遗体回到汉阳关内,一边安排埋伏和防御,一边给公主设灵堂。直到这时候,伺候公主净面的婢女才惊呼:“公主这身红衣,本就是左衽。”卓文惠现在看上去太凄凉了,荣锦棠实在也不敢去看她,听了这小婢女的话,才惊觉卓文惠早就给自己做了一身寿衣。便是这样大红的颜色,也掩盖不了它是寿衣的事实。荣锦棠叹了口气,给卓文惠上了三炷香:“护国一路走好,朕必夺回颍州,不叫鲜血白流。”二月初二,龙抬头。这一日也是荣锦棠的二十岁生辰,过了今日,他便弱冠,从此成为顶天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