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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匹枣红色骏马身侧那必是它的母亲,一大一小浑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偶尔,小马驹会侧转头,飞快地仰脸看一看母亲,凑得更近。它的母亲亦时不时地侧头看它一眼。“真可爱。”怡君由衷地道。程询转头看着她。她穿着深蓝色道袍,长发利落地用银簪绾起,再无别的首饰,却衬得面色更加白皙,眉宇更为精致昳丽。她的睫毛被暖阳镀上细碎光芒,唇角愉悦的上扬,唇畔的小坑若隐若现。她转头,认真地看住他,“我要画这对母子。”“好。”程询毫不犹豫地颔首一笑。怡君又转头望着那对母子,凝眸观察,让最触动自己的一幕在脑海定格,刻画出鲜明的痕迹。最好的画作之一,便是过滤周遭一切,完全呈现打动自己的事物在当时的样子。不需担心布局。能打动人的景象,布局浑然天成,只看你有没有领略。骏马结伴奔跑了好一阵子,慢慢分散开来,悠然漫步、嬉戏,或是寻找可食的草木。程询这才出声相邀,牵着坐骑带她去看留在马厩里的那些马儿。马厩建盖得很精致,空间够宽敞,收拾得很整洁。有几匹马是程询只要过来就亲自照看的,它们亦对他很亲昵:看他留在别处时,便略显烦躁地来回踱步、打响鼻,待他到了近前,便凑过去轻轻地拱他的手、肩,淘气些的,索性拱着门栏撒娇,要走出自己的房间。那一双双眼睛,美丽、单纯。程询抚着马的背、头,语声柔和地跟它们说着话。怡君站在一旁,听着他的言语,看着他修长洁净的手,末了,看住他俊朗的容颜。他对这些马,就像是对待友人、孩童一般,温驯的会夸赞“好孩子”,淘气的会笑骂“混小子”。这般的世家贵公子,是她所不曾看过、不曾想象的。可是,真好。“每个月逢二、逢七的六天,下午我都会来这里。”原路返回大门时,程询漫不经心地说。怡君哦了一声。程询指一指倒座房居中的房间,“那里是我的画室,只要得空就会画马。”停一停道,“我最爱画的是马,但总觉着画得不够好。此刻之前,除了你,只我自己知晓。”怡君微微扬眉,心头起了涟漪,“为何告诉我?”“不该告诉你么?”他笑笑地反问。应该。她在心里答,面上不自觉地笑了。程询话锋一转,“得空就来转转?”“……好。只要得空。”她说。程询停下脚步,指向她一见就喜欢的小马驹,“它叫随风,它的父母都是我格外喜爱的,下次你来,我把它们正式引荐给你。”怡君听着有趣,大眼睛里光华流转,“荣幸之至。方才我有没有见到随风的父亲?”“没。”程询笑道,“那厮是关不住的,这会儿有人带它出去玩儿了。”怡君更觉有趣,轻笑出声,“它有福了,你们亦是。”“的确。欢喜是相互带来,人与人之间亦是。”他深凝了她一眼。她颔首以示赞同。程询说起别的事:“上午,程安与夏荷对弈,我瞧着程安有几次汗都要下来了夏荷该是近朱者赤的缘故吧?几时得闲,你我对弈几局?”“好啊。”怡君欣然点头,“我私心里敢说一句相较而言擅长的,不过棋艺而已。”停一停,对他一笑,“此刻之前,除了你,只我自己知晓。”程询对上她视线,笑意袭上心头,再直达眼底。她棋艺之精绝,在前世,他是领教过很多次的若非不及她,一度也不需潜心苦学。就要行至大门口,程询柔声道:“我等下次相见。”“明日不就能再相见么?”怡君笑盈盈的,四两拨千斤。“那不同。”“……”怡君多看了他两眼,有些无奈地笑了,到底还是道,“随你怎么说吧。”在她看,差别倒是不大看到他,知道他近在眼前,便是好的。到了门口,程询笑着看她上马,与护卫绝尘而去。目送她远去,他到房里换了身衣服,策马离开马场,兜兜转转,到了城中一所寻常的小四合院。进到厅堂,看到的少年人形容整洁,只是目光呆滞。他瞳孔骤然一缩,片刻后,缓步趋近。少年立刻急于逃遁,在软榻上蜷缩起身形,慢吞吞地道:“廖、彦、瑞……廖、彦、瑞……”一遍遍重复。廖彦瑞,北廖家的当家做主之人,廖文咏、廖芝兰的生身父亲。程询缓步走过去,抬起的手,落在少年的肩头、后颈,安抚小动物一般地轻柔,语气似长辈一般的和蔼温缓:“别怕。元逸,别怕。我是来帮你的。”怡君走侧门进到内宅,回往自己的小院儿。吴mama匆匆迎上前来,面色有些不好,低声道:“北边的太太小姐上午就来过了,不知为何,下午又来了一趟。她们走后,大太太就急着找您和大小姐,得知您不在家中,便说等您回来之后,和大小姐一起去见她。”母亲找不到她的时候太多了。挺多时候,怡君和jiejie都默认是跟母亲各过各的,出行大多不会告知,母亲想借题发挥的时候,由头一找一个准,她们姐妹也无所谓。此刻,怡君在意的是城北太太和廖芝兰过来说了些什么。想不出,便不费力气,抓紧更衣去见母亲。廖碧君听得meimei回来,从床上爬起来,从速更衣洗漱。姐妹两个一起去见母亲。廖大太太端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审视两个女儿片刻,语气沉冷地道:“明日起,你们便不要再去程家上课了。有法子的话,便将叶先生劝回来没法子的话,便自学成才吧。程家委实不是上得了台面的门第,不知何时便会满门覆灭我如何得知的,你们不需问,照办就是了。”廖碧君冷笑出声,“您还是说说如何得知的好。是不是北廖家胡说八道您就相信了?”怡君则道:“叶先生都未诟病过程家只言片语,怎么北廖家的人说话就那么有分量?娘,您要是这两日看我们不顺眼,责罚便是,上别人的当还惩戒自家女儿便委实可笑了。”“你们知道什么?!”廖大太太的神色空前冷峻端肃,“那程家做的事……简直令人发指!那种门第,你们如何都不能再踏入!”“是次辅所为,还是解元所为?”怡君道,“这一点,您得说清楚。”廖碧君则是愤懑地道:“北边那家是要疯了吧?上午我只是言语间得罪了廖芝兰,她们怎么下午就来这么一出含血喷人的戏?龌龊!小人!”廖芝兰意识到他是蓄意捉弄自己,着实气狠了,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