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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寒?他们又凭什么相信他不会是第二个程清远?廖彦瑞一家那样的疯狂,若在这一家人面前爆发,谁能受得了?此生他步步防患于未然,做了应对他们知晓的准备。幸好,可怕的情形没发生。这样的情形,才是最好。怡君置身于水榭之中,望着湖边垂柳作画。无意间一瞥,看到他踏着悠闲的步调而来,不由绽出惊喜的笑容。在这同时,程询对她颔首一笑。待他到了跟前,夏荷、款冬退下之后,怡君笑盈盈打量着他,“怎么你都没变样子?”他不解,“该变个样子么?”“不是做官了嘛。”怡君笑意更浓,“以为你多多少少有点儿变化呢,为这个还挺担心的。”担心他跟自己打官腔,变得一板一眼的。程询失笑,“可真会胡思乱想。”怡君侧了侧头,又认真打量他片刻,“真好。”真好。他整个人都显得松快、惬意。这是她最盼望看到的他。“傻丫头。”他的笑透着宠溺,敛目看一看她作到中途的画,道,“我给你画完吧?”“好啊。”她笑容明丽,由衷的高兴,素白的小手伸出去,把画笔送到他手中。他莞尔,一面作画,一面把上次说过的事情的后续讲给她听,末了道,“这些事不能心急,得过几个月再翻出来——单说厉骞,就得等官场只把他当翰林院编修,而不是金科榜眼。”“明白。这本就是让你最窝火的事儿,我怎么会心急。”怡君柔声道,“你高高兴兴的最好。”程询匆匆看她一眼,笑,“我生气与否,也就是一半日的事。家父那些事……乱七八糟的。”他手里去蘸颜料的画笔停下,侧头凝视着她,“我想以后再跟你细说,行么?”怡君长睫忽闪一下,随即横了他一眼,“不是要帮我作画么?半道停下来算是怎么回事?谁在乎那些了?”程询专注地凝视了她好一会儿。那目光,当真是脉脉含情。“嗳,你再看多久,我也就长这样儿了。”怡君跟他开玩笑,“变不了的。”程询轻轻一笑,取出带来的一张图纸,“新房我想这样布置,你看看,要是有不同的想法,就照你的意思办。”“哦。”怡君把纸张铺开来,仔细地看着。纸张上的一切,就是他们日后在一起生活的环境。她并没想到,他会征询她的意见——这表露的,是他对她全然的尊重。正因此,她更要郑重对待。两人各忙各的,一个作画,一个看图,只言片语也无,但是氛围很惬意、温馨。程询帮她完成整幅画的时候,她也确定了心里一些想法,把图纸放到他面前,温言软语地说明。程询并不是完全奉行,她说的每一条,都会认真考虑,对的就同意,不妥的就说出原由。之于这些,他要感谢薇珑。之于造园,薇珑的造诣没话说,之于如何在室内布局、布置,那孩子也有很多独特的见解。他是因为那个孩子,才开始对造园有了深浓的兴趣,寻访过诸多个中高手,搜罗了诸多相关著作。虽然彼时是想给薇珑一些帮助,自己也从中受益无穷。而也因为他这些见解,怡君疑惑地看着他,“你这个人,好奇怪。所学的不该是科举或附庸风雅相关的学问么?怎么连这些都懂得?”程询就只是笑,“没法子。就是知道。”怡君也笑起来,“人太聪明,有时候真是招人恨。”“你也不是一无所知。该改的,我都让工匠照着办,放心。等你到家里了,再照着你的心思布置。”怡君不便接话,只是笑了笑。“快点儿让我娶你。”他说,“我都快急死了。”怡君撑不住,笑起来,“那是长辈决定的事,你跟我说了都不算。”程询捏了捏她的面颊,“最迟九月中旬。”“……”她皱了皱鼻子。九月中旬?这厮敢说,日子大致上就算定了。她好像是更改不了。他轻轻地笑起来。“那……jiejie呢?”她问。“八月。”他说。怡君定定地看住他,“合着你是翻过黄历了,对吧?”“那还用说?”终身大事啊,就算他与她不在意繁文缛节,也要顾及亲朋,没事翻翻黄历是必不可少的。“……”怡君真是没话好说了。.春去,夏至。大多时候,碧君、怡君被廖大太太拘在家中,要么做针线,要么就学着如何应对管事、料理家事。整个夏季,碧君又见过蒋国焘几次,怡君也见过程询两次——都是他们体谅她们的处境,到家中来相见,说一时半刻的话。仅此而已,姐妹两个也已知足。除此之外,她们也不是足不出户:徐岩前来找过她们两次,廖大太太觉得不回访有失礼数,便放她们去徐家做客。一来一往的,便有了经常来往的情形。怡君与徐岩的交情更深,又因为彼此都已是定亲的人,对姻缘上的事也就不加隐瞒,由此,也就相互知道了,来日嫁入的门第,亦是自己情愿的。这于她们而言,当真是莫大的喜事。而在夏日里,碧君与怡君的婚期落定,前者是八月二十二,后者是九月十六。夏热渐渐消散,秋意渐渐浓厚的时候,怡君分外清醒的意识到,jiejie和自己出嫁的日子,不远了。☆、第51章连枝理051连枝理(一)好几个月下来,怡君每日都腾出大半天做针线,进益许多,跟碧君不相上下,只是速度慢一些。换季的时候,她又给父母、哥哥、jiejie各做了一套秋裳。这天,怡君提前一刻钟去请安,把给母亲做的褙子、裙子拿过去。廖大太太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喜滋滋的,“不错,不错。像模像样的了。”“您试试,看看合不合身。”“行啊。”母女两个转到里间,怡君服侍着母亲换上新衣。玫瑰紫妆花褙子,荼白色裙子,镶着绣梅兰竹的襕边。怡君退后一些,笑盈盈打量,“过几日,我再给您做两件中衣、几双袜子。”廖大太太照了照镜子,左右转身,很满意地笑了,“挺好的,这就算是学成了。是你自己裁的衣料么?”“当然是了。”怡君汗颜,“这回裁褙子的时候没出错,裙子却弄错了尺寸,裁小了,那些衣料得留着给我自己做裙子了。”廖大太太笑出声来,“笨丫头,哪次做衣服绣活都是迷迷糊糊的,不出点儿错你就难受,是吧?”怡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母亲说的不假,她这过目不忘的脑子,做这些的时候总有些不够用,也是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