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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让我再见到她。送客。”程安立时高声应道:“是!”廖芝兰和丫鬟没料到小厮扯着嗓子回话,惊得身形一颤。“快些快些。”程福道,“你当我也是闲得横蹦还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啊?等会儿还得见好几个人呢。”“小的明白。”程安应声后,走到廖芝兰近前,“这位大小姐,您能快点儿出去么?”她不能。她已经被气得浑身发抖,动弹不得。程询睁开眼睛,望着上方虚空。廖芝兰,是他过于熟悉的一位故人。与她相关的事,他不愿回想,但是记忆没遵从心迹,不断闪现于心海。年轻的时候,她一度以打击他为乐趣,心里烦闷了,便请母亲身边的管事mama作陪,寻到光霁堂来,婉转地对他说些诛心的话。他总不能每次都与她起口舌之争,也赶不走,大多数时候沉默相对,随她去。有一阵,生生地被磨得没了锐气,一次无意间看到镜中的自己,眼神阴鸷,满脸丧气。总是满腹的无名火,有好几次,拿无辜的下人撒气。——那样的自己,他厌烦。惊觉她带来的影响之后,他明白,必须得换个方式对付她。只是,起初摸不着门道,也不明白整件事的原委,居然傻呵呵地把她请到外院,开诚布公:“你过得不如意,我看得出。你也清楚,我除了连中三元那点儿本事,真没可取之处。你嫁过来,也是为着父兄的前程甚至性命。我发誓,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他们谋取个长远且安稳的前景。至于你我,终究是无缘人,与其相互耽搁时间,不如早些分道扬镳。来日回到娘家,程府也不会不管你。”——后来才知道,这是他那一生说过的最蠢的一番话。她看了他半晌,冷笑出声,“为了父兄、虚名才嫁你——你就是这么看我的?状元郎的脑子、眼神儿,还真是不大灵光。”他听出弦外之音,惊讶不已。这一刻之前他都认定,她是贪慕虚荣又特别在乎亲人的女子,先前跟他提及姻缘真相,她找怡君道出原委那一节,他以为是她的虚荣心、妒忌心作祟。原来,并非如此。“你和廖怡君结缘那一日,我也在场——我是与她同时看到、认识、倾心于你的。”她语气更冷,“怎么着?她对你的情意,就值得你这么在乎,我对你的情意,就是脚底泥么?你告诉我,我比她差了什么?”他心绪杂乱到有点儿懵了,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着她。她继续道:“实话告诉你,我们成亲,是我一手促成。晓得公公做过的那件事之后,我便知道,一定能够如愿嫁给你。如果我父兄不让我如愿,我就会把那件事抖落出去,为此,他们才不再筹谋让我进宫的事,也不再跟公公绕弯子。”真相是这样的。原本他与怡君,并不至于走至绝境。“如果不是被你冷落至此,这件事,我不会跟你挑明。”到了这地步,她跟他挑明,意在让他晓得她的情意,要么感动,要么憎恨。目的不外乎是再赌一次。他齿冷至极,无法理解这种人的心思。她走到他面前,伸手去握他的手,“程询,我对你一片真心,我曾为你拼上性命,你别这样冷落我,好不好?我们往后好好儿过日子,成不成?……”他迅速拂开她的手,疾步出门。成不成?不成。这样的真心,太可怕了。他能回馈的,只有惩戒、报复——绝不是她以为的手段。她仗着父兄,在婆家特别有底气。他刚入官场,没权没势,就让父亲把北廖家调到地方上。父亲犹豫不决,他说那就别办了,明日我就去刑部投案,告诉刑部尚书,是我把柳阁老的儿子弄得下落不明。父亲立刻答应下来,从速让他心愿得偿。人单势孤了,她还是有法子打击他。怡君有了喜脉,她笑盈盈地告知他,说你看,还是人家明智、有本事。他想一想,说不就是孩子么?这也值得你妒忌?明日你就回娘家去,住上一年半载,回来时给我抱上个女儿。她震惊,问他到底什么意思。他很平静地跟她说:“抱养个女儿的意思。你想亲力亲为的话,我也赞同。找的男子别四处显摆就行。”她恨声道:“你还是男人么?!”“娶妻一事,我说了不算,那么,孩子的事就不归我管。”他记得自己当时笑了,“你不想抱养女儿更好,等我过了而立之年,就能名正言顺地休妻再娶。”她气急了,也着实地痛苦起来,反复斟酌之后,还是遂了他的心思,回娘家抱养了他前生的长女。她回娘家的日子,他耳根子清净了,心神慢慢恢复冷静缜密。她回来之后,做派明显地温和、柔婉起来,再没跟他找茬生事,偶尔看他,眼中却有着浓烈的恨意。她恨,谁又不恨?作为始作俑者,她让他痛失心中明月,她把他磨的、逼的手段变得冷漠残酷甚至阴毒,开始惯于用钝刀子凌迟人的心魂。这让他厌恶自己。这样的自己,不是怡君认识、看中的程询。他总会担心,这样的程询,再相见时,怡君懒得去理解,能给予的只有嫌弃。曾经约定的,余生的路,一起走。可是没有。他没能与怡君同行,便总怀疑是否走上了歧路,离她越来越远。那样的日子,太痛苦。一直有这样的怀疑,他对怡君便总有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情绪,她不欲碰面,他也不敢安排相见的机会,甚至不敢了解她的情形。如果廖芝兰不影响得他想起怡君时便自卑,就算不见面,他也能帮怡君防患于未然。如果……这其实是很残忍的两个字,他想到或用到时,皆是心存悔憾。搬出长辈,也算实话。这几年,外院明面上的一应事宜,父亲交由他和管家全权打理。等闲事,从不过问。怡君听到末尾,自是不好再反对,笑一笑。对于不能立即得到解释,多少有些失落。叶先生返回来,见两人神色间已无生疏,分明是叙谈过了,对怡君道:“回去做功课吧。”怡君称是,道辞离开。叶先生问程询:“我这学生是何看法?”程询耐心地复述一遍。“倒是与我看法相仿。”叶先生面上不动声色,语气却更为轻快,“那么,程大少爷,给个解释吧?”程询笑起来,“容我卖个关子,过两日您就会明白。”“你啊,”叶先生没辙地叹气,“也不怕把我急出病来。”程询笑了笑,“您少不得跟我上火,我就用这幅画赔罪,待得请人品评完,装裱好了送给您。”如此,怡君也能偶尔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