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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行说的话,怔怔地扭头,王大夫也放在鼻尖嗅了一下,“这是,野蔷薇的花瓣?”霍蘩祁愣着,听他们说话,母亲仿佛是被人谋害?“大夫,野蔷薇怎么了?”芙蓉镇地处两山之间,百姓与山林野花为伴,此处山野蔷薇繁盛,各家各院之中也不乏有人栽植蔷薇。王大夫摇摇头,“你母亲这病,食不得一点性寒之物,我开的药方子里都是药性温热的,以调养滋阳为主,许是雪芝虽有续命之功,但天生带点凉性,碰上野蔷薇,药性起了冲突变化。”霍蘩祁呆呆地听着,她仿佛全然听不懂。王大夫道:“阿祁,你不是说家里有雪芝么,让老朽瞧瞧,说不准能窥探一二。”霍蘩祁点了点头,这才站了起来,腿软地去厨房里拿药。雪芝草身似灵芝,通体雪白,上有黄褐斑纹,她昨晚用刀剁了一截,剩下半朵已然蔫损,王大夫仔细瞅了好几眼,偷偷瞟一眼霍蘩祁,见她双眸噙水,乖巧又无助,似孤雁离群,心思便转了转,不敢再雪上加霜求这剩下半株灵药了。“果然是雪芝。”王大夫一句“从何得来”险些脱口,一瞅霍蘩祁身旁孑然峻立的男人,心中也了然。“阿祁,你家里……”王大夫正要问话,步微行忽沉声道:“仵作。”此时诸人才惊觉府衙来人了,仵作战战兢兢要上来验尸,霍蘩祁没见过验尸,愣愣地瞧着仵作将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件取出来,跟着便握着两柄薄而锋利的匕首探过身子去。她骇了一跳,腿也有了力气,箭似的扑到白氏身上,“你要做甚么?”仵作吓了一跳,握着刀缩回去,为难地苦着脸,“小姑,你母亲要是误服食物而死,我要剖尸解胃才能……”霍蘩祁一听“剖尸”,便咬咬牙,凶狠地将仵作一把掀开,“不行!谁也不能动我娘!”仵作更无奈,“可这事——”他似不着痕迹地拿眼瞟了瞟步微行。霍蘩祁起身,也不顾满手泥,就抹在步微行的衣袖上,紧紧拽住他的袖口,“不行,我娘生前受了半辈子苦,我不能让她死后也——”少女哽咽着落下眼泪,在求他。民间有一种说法,死者若不能留全尸体,到了阴间便要受雷霆之刑,也忍受身首分离之苦。步微行道:“若是你母亲死于被害,不这样,也许找不到线索。”霍蘩祁不知道,这大概已是他此生语调最低回温柔的一次,她心凉了半截,“我不让……”看不出坚决,几乎只剩下哀求。她可怜地眨着眼睛,温热的泪犹如烛花似的,打落他的手背,guntang灼人。霍蘩祁耷拉着脑袋,满脸泥垢和泪痕,小心翼翼地摇他的广袂。步微行拂下眼睑,“这是你母亲,你不让,自然,没有人会动手。”霍蘩祁点头,“嗯。”她撒开手,转身走回去,“王叔。”王二叔在一旁听着,见霍蘩祁忽然出声叫自己,便忙着应道:“哎,王叔在。”霍蘩祁抽抽鼻子,这时的脆弱少女,仿佛无比镇静,那么从容,那么优雅,半点看不出绝望了,“王叔,我家里只剩我了,我一个人没法替我母亲cao持后事,想请王叔张罗,银子我付。”“傻孩子。”王二叔直叹息,这事总不能不应承,便答应了。她颔首两下,擦掉眼角最后一滴泪水,再度走向母亲躺着的藤床,小院里只有淙淙水声,瑟瑟风声,萧萧叶声,却没有一丝丝哽咽和抽泣,霍蘩祁安静地将母亲脸颊一侧的秀发拨到她的耳后,母亲还是温婉恬静,唇边带着温柔的微笑,仿佛不着尘埃一般逝去,四下弥漫着野蔷薇浓郁的芳香。许久许久,王大夫收拾好了药箱要走人,仵作急急忙忙跟着出门,也不想摊上事。霍蘩祁回眸,见步微行若有所思,似要说话,她抢先一步,“我家里没有野蔷薇。”“是外边人带进来的。”步微行肯定一点,“你娘今日见过别人。”霍蘩祁摇摇头,“我在外头,所以不知道。但是大夫也没肯定说野蔷薇是祸首。”所以她不肯让仵作验尸。母亲生前名声便不好,她不能让母亲死后还被男人看了身子,为了不确定之事。也兴许,野蔷薇与雪芝,根本就不是让母亲的身体急转直下的原因。她牵强地微笑,“娘的遗言说,要我以后过得好,我肯定能活得好的。”彼时,暮春如日薄西山,奄奄一息。风声鼓动得人心仿佛揉碎了什么坚持,唤醒了一缕孤勇和温柔。步微行看着她,仿佛是与十年前的自己对视。年少桀骜,在深宫皇权的假象里蒙昧憨醉,华丽奢侈的美梦却于一夕倾颓,他同样不服输,同样地要证明给世人看,他不顺从、不接受,虽然这十年来亦是诸般波折,可即便是负隅顽抗,也如此过了。从未后悔。末了,他微微拗过目光,“今日何人来过,我会让人去查。”“谢谢。”倘使是有人从中作梗,她自然不会姑息。可是,霍蘩祁望着安息的母亲,母亲走得如此坦然,未曾留下事关来人的只言片语,让她如何相信,母亲是被加害的?她只想先料理母亲的丧事,让母亲安然入土。她知道父亲葬在城外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那块坟地并不是霍家祖坟,她爹不在族谱里,死后,是母亲花费心血用仅存的那点儿余钱买了地,立了碑,如今正好可以让父母团聚了,这是她母亲十来年的心愿。王二叔办事利索,料理丧事也井井有条,霍蘩祁就在母亲棺椁前守灵三天。白氏身死的消息传遍了芙蓉镇,十多年前那些嫉妒谣诼白氏的女人,虽嘴上不说,私底下却大半在额手称庆。消息是雁儿传给杨氏的,杨氏正栽花,闻言,喜上眉梢地扭头,笑问:“那狐狸精终于是死了?”雁儿“嗯”一声,“听说是身子不大好,昨儿个便一病呜呼了。”“死的好!”杨氏用绢子擦拭干素手,笑道,“我得去告诉那不知羞耻惦记弟妹的霍老大,他人呢?”雁儿顿了顿,为难地搀扶住了杨氏,“郎主去了霍蘩祁家里,听说为白氏上香去了。”听罢杨氏脸一沉,将水壶冷冷掷于地上。“呵,人死了我看他还动哪门子的歪心思!”杨氏青着脸,怒着讥讽霍老大,讥讽之后忽又抚掌大笑,“还管他有哪门子心思!白氏已经死了,他就算再哭也哭不回来,可见上天是长眼的,下作狐媚勾引男人的女人,就是不能长命!哈哈哈哈,天收了她!”杨氏与雁儿在一旁庆幸,杨氏恨不得去烧点高香,便撺掇着雁儿给她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