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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她与顾翊均之间情仇已了、恩怨两消了。袅袅搁置了笔,一朵墨迹将涸的西府海棠温婉待放,舒卷有余情,似她杏眼横波,顾盼生姿,“他对我无情,我就忘了,若有情,我记他一生一世。”这话倒没错,两人有情,迫于无奈不能在一起那是令人感伤,只是,“袅袅你觉着他对你有情?他退了婚是为了你?”“我不知道这个。”袅袅摇头,“他为了谁退婚都好,我并不在意。”只是临走之前,她见过顾翊均,他的被褥之间弥漫着一股冲鼻的血腥气,虽被药味与檀香笼盖,可她却自来心思细腻,藏不住瞒不过。他不肯教她瞧见,始终用故作无意地用胳膊掖着被角,是怕她担心,也是真不愿意她为了同情回到他身边。他们之间的事,霍蘩祁不好插手,袅袅也正是不知所措,才将自己关在房中数日,但见了她却又觉着,她虽无奈、伤痛、彷徨、茫然,却并不困囿拘泥于一事,作画刺绣也算是怡情了。说了两句,袅袅提到顾翊均,自然不能不想到他交给自己的东西,于是转达给霍蘩祁,“阿祁,我有一样东西,是他给的,说让你转交太子。”“嗯哼?那是什么?”顾翊均对她倒算是照顾,每回他送东西一定送顶好的,这次给步微行的不知该是什么。袅袅从帘钩底下取了一只垂丝海棠锦纹香囊,隔了轩窗交到霍蘩祁手中,“我没拆开看过,他既然让我们转交,应当是信任的,阿祁若是想看,可问太子殿下。”“放心,我知道的。”霍蘩祁收了香囊,愈发坚定了要进宫一趟的念头。文帝日理万机,却也听闻顾翊均的身子江河日下,问内侍官,让太医院跟过去几人,今日回来,四个太医说了一般无二的话,“顾公子内外兼伤,风邪入体,又积郁成疾,臣等的药方最多治标,不能治本,倘若一直恶耗下去,回不到秀宛,人便先……”文帝抚须,沉了眼,“回不到秀宛?”太医两股战战地跪倒,“陛下恕罪,是臣等学艺不精,无法为顾公子治疾。”文帝挥袖退了这帮庸医。有些麻烦。顾翊均的身子当真不好了?文帝烦躁地摁住了龙案,这个节骨眼儿上若是真出了差错,断了顾氏这条线,那么多东西,恐怕无法一次全交到他手中。霍蘩祁出示了皇后赐的令牌,畅通无阻地入了内宫,经由人指引,绕过庄严宏大的天子殿,宫墙林立,琉璃瓦花色辉煌,她被晃得一路眯着眼睛,浑浑噩噩地闯入了东宫。守备的禁军早知她手中有块令牌,却不敢拦,近来陛下事事都得顺着皇后心意来,要果真拦了皇后的令牌在外头,后果他们承担不起,于是霍蘩祁忐忑地就这么闯入了宫闱。第二次来东宫,过了一个年,又焕然一新。云树连绵参差,墨绿的光婆娑摇曳,主殿比天子明堂稍矮半丈,但也是巍峨堂皇,池沼、斜桥、假山、游廊星罗棋布,又严谨肃整,她看了好几眼,凭着记忆才摸到他的书房。东宫与别处不同,是没有一个侍女的,主殿门外只有十六名持剑卫军把守,霍蘩祁一袭璀璨秋海棠色拂过眼角之时,灼灼耀眼,令人不得不瞩目。他似有所察,隔得远远地,就能看到她飞奔过来的身影,满脸喜色,他蓦然勾唇,才一起身,隔着一方书桌,她就撑着手,一下跳到他眼前,近在咫尺的脸庞倏忽凑过来,给他一个劫后重逢的安慰吻。这回她特意没抹口脂,以免又让他被手下笑话。亲完了,她才从桌上爬下去,险些带落整摞公文,她赶紧乖巧地替他整理好,脸颊红扑扑的,还沁出了汗,他问:“跑这么急做甚么,我就在这里。”霍蘩祁摸摸脸蛋,羞涩自不必说,还有一丝怨怪。“想你啊。”他绕过来,抓住她的一只手,“只让你不用跑这么急,什么时候来,都可以。”他的眉目温朗如月,一见到她,那身冰冷化了潺潺溪水,高旷之气犹如洗练过一般澄明。这才是少年人该有的姿态,皎如芝兰。她眼睛不眨地听他说罢,欢喜地问:“我可以跟你同住?”步微行点头,又摇头,“你生意不做了?”“反正一时,还接管不过来。”离开太久,霍蘩祁一回来,暂时有些力不从心,一些事尚需磨合,但新婚小夫妻一刻也不愿分开,霍蘩祁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要不我以后都在这里陪你,让他们每日把消息递到东宫来?我就在这里远远地颐指气使,你说好不好?”“不好。”打理一个绸庄,不是打理一个朝堂,她每日处理的事须事无巨细。他这一拒绝,霍蘩祁的脸蛋瞬间便垮了,步微行捏了捏她的脸,“等禁足过了,我去与你同住。”“真的?”她一时沮丧一时欣喜若狂,让人无奈又喜欢。霍蘩祁只想着,太子殿下住她哪儿,多有面子!她能养活一个如此尊贵的男人了!说不准,以后得替她的店铺换个名儿,不如叫“卧龙庄”好了,让别的绸庄老板知道什么叫既俗气又气人。“阿行,你近来在书房做些什么?”太子殿下清咳一声,“无事,处理些政务。”“这样。”她点了点头,然后飞快地跳到他身后,一个不及防,那幅摊在他桌前的丹青赫然入目。荷绿衣裳,双环飞髻,一个娇俏玲珑、身段儿婀娜如柳的小女郎跃然纸上,霍蘩祁“哈哈”一声,男人微微懊恼,扯过她的手腕要拽回来,但霍蘩祁已经看到了,笑嘻嘻地踮起脚跟,呼吸又软又轻地打在他的下颌上,“你在处理这些‘政务’?”他盯着她的眼睛,渐渐深沉、不可见底。霍蘩祁的手偏要不合时宜在他腰间乱掐乱抱,他让她胡闹了一会儿,低声道:“原来——你是‘这么’想孤?”“咳咳。”霍蘩祁眨了眨眼睛,噙水的眸子里俱是虚伪的困惑。一炷香的功夫之后,霍蘩祁入宫的消息被捎去了天子耳中。这宫中所有人都是文帝眼线,霍蘩祁大喇喇闯入宫闱,文帝不能不知,听闻她入了东宫,文帝知晓霍蘩祁手中有皇后赐得令牌,也不愿追究了,信口问了一句,“他们说了些什么?”内侍官咳嗽着,拂尘一晃而过,老脸竟有几分红,“钻进了床帏之后,到这会儿还没出来,殿下行事严谨着,门窗大锁,老奴却没多长只耳朵,听不着啊。”文帝:“没多长只耳朵你知道他们……咳咳,钻进去了?”内侍官一摊手,特无辜,“陛下,难道这还用猜么?”都是过来人,谁心里还没本账呢。皇帝无力地揉了揉额角。混账,放肆,不成体统。不能让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