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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一盆冰凉刺骨的水,哗啦一下,将柏氿从头到脚浇了个遍。柏氿猛然惊醒,醒来的瞬间,只觉全身伤口火辣辣的疼。哪个混账在冷水里掺了盐?!心头怒意刚起,又听一人厉声朝她喝道:“夜柏,我jiejie可是你杀的?!”柏氿忍下周身剧痛,抬眼环顾四周。她竟是在琼台王宫的大殿里。殿中群臣漠然立在两旁,殿上君王沉默着,并不出声。而身前朝她厉声怒问的人,正是蔡宁。“夜柏,我问你,我jiejie可是你杀的?!”柏氿冷笑,“是又如何?”“啪”!蟒皮长鞭在空中挥出道道残影,猛地抽在她的身上。“这一鞭,为我那被你一刀穿心,一尸两命的可怜jiejie!”剥皮般的剧痛里,柏氿突然忆起她初入琼台那天。那天,她威风赫赫,殿前三惩少将蔡宁。……这一招,惩你擅自离席,殿前无礼!鲜血滴落在柏氿身下的红地毯,晕出一滩深色潮湿。蔡宁执着长鞭,绕着她缓缓走了一圈,“夜柏,我再问你,你可是那殷瑢派到琼台来的jian细?”柏氿伸出拇指抹掉嘴角血迹,一笑,“这么明显的事情,你还要问我,蔡宁,你是不是傻?”“啪”!又是好重一鞭抽裂她背上皮rou,蔡宁狰狞而得意的笑了起来。“这一鞭,为那被你活活害死的木毅将军,还有少将陆平!”……这一掌,惩你口出恶言,狗眼看人!柏氿的嘴角又溢出血迹。“啪!”第三鞭重重落下。“这一鞭,为我琼台葬身在松林的一万将士!”……这一脚,惩你专横跋扈,不知悔改!血水染湿柏氿脸侧长发,又顺着发梢一颗一颗滴落。蔡宁狰狞着面容,喘着粗气,心中满是报复的快感。“夜柏,我今日就杀了你这逆贼,为我jiejie报仇,为琼台将士们报仇!”扬鞭正要挥下,殿上君王突然开口。“住手!”温怀时沉声喝道,“退下!”柏氿缓缓抬头,只见温怀时从殿上走下,一步一步向她走近。“为何?”他问。你都已经离开了琼台,为何还要回来?你宁愿被抓,也不肯在子石面前动武伤人,可你为何又杀了蔡瑾,伤了子石?你心里明明没有我,却为何偏偏要让我爱上你?!温怀时猛地掐住柏氿的下巴。“告诉我,为什么?!”柏氿勾起染血嘴角,甚是讥讽。“本姑娘乐意,你管得着么?”“杀了她!”蔡宁喊道。“对,杀了她!替君夫人报仇!”“这种恶人就该被千刀万剐!死不足惜!”“千刀万剐算什么?我看就应该切掉她的四肢,割掉舌头,挖掉双眼,做成人棍,才能解我心头之恨!”“对,把这夜柏做成人棍!”“都给我住嘴!”温怀时极怒一声,震得群臣猛地一静。他喘了口气,又对柏氿道:“你,可知后果?”“后果?”柏氿挑起细而直的眉,“不过一死,我有何惧?”“好!”温怀时凛然起身,朝殿上走去,“来人!打断她的双腿!”话语一顿,温怀时合眼,一颗眼泪悄然滑落。“七日后,绞死。”==怀时五年冬,君夫人遇害,小世子受惊昏迷不醒。接连遭受重创的琼台上下满城缟素。今日是君夫人头七。今日琼台要处死那杀害君夫人的凶手,泽国的细作——夜柏,以祭奠君夫人亡魂,还有那葬身松林的一万将士。东方日出,多日阴雨连绵的琼台难得放了晴。金灿灿的阳光普照万民,又柔又暖,似在安抚受了巨多惊吓的琼台百姓。琼台君终于要替天行道,匡扶律法,处死那罪大恶极的夜柏,连老天爷都觉得高兴。柏氿躺在囚车里盯着头顶蓝天白云,没有去在意道路两旁百姓的咒骂和唾弃,也没有理会那砸在身上的锋利石块。她的神色平静得近乎安宁。能在一个晴朗的天气里死去,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行刑台上刽子手布好了粗麻绳索,左右侍者打开车门,驾着柏氿的双臂,将她拖到行刑台上,撒手一扔,她顿时跌倒在血迹斑斑的木制高台。跌倒了,却站不起来。因为她的双腿早在七日前就被人打断。碧蓝天,暗红台。柏氿趴在行刑台上,看着比手指还粗的绞绳,淡淡的想:全尸,或许是温怀时留给她最后的仁慈。“咚,咚,咚”。体型剽悍的刽子手朝她走来,每走一步便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仿佛是生命最后倒计的钟声。刽子手行至柏氿身前,揪着她的后衣领将她拎起,就要往绞绳架上套。还没走出几步,那刽子手突然莫名其妙的被人削掉了脑袋。硕大的脑袋蹦跶到台下围观的百姓群中,滚了几圈,惊起层层尖叫。惊叫的百姓突然又被凭空出现的泽**队斩杀了个干净。行刑台上,刽子手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原本被人拎在半空的柏氿眼见着又要跌倒,忽有一只手臂从后伸出,强而有力的揽住她的腰身,往上一托。柏氿当即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身后那人披着玄色轻裘,裘上毫毛随风微动,惹得她鼻尖微痒。“你来了。”柏氿轻声说道。“我来带你回去。”身后男子语调沉沉。柏氿缓缓合眼,没有反驳。见着她稍显疲惫的模样,尊贵孤傲的世子殿下微微俯身,伸手兜住她的膝窝,正欲抱起,动作间却是牵扯到她腰上的箭伤。柏氿的呼吸不由微微一滞。这微不可察的停滞间,殷瑢的动作略微一顿,向来坚毅如铁的心,随之微微一疼。微疼之后便是震怒。“既然知道痛,可你为何还是任由温怀时如此伤你?”沉沉语调隐着怒火。柏氿忍着全身密密麻麻的痛,没有回答。风倾楼第一刀夜百鬼,为了一个四岁小孩甘愿顶罪赴死。这种事情,说出去,谁信?“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殷瑢将她抱到铺着绸缎软垫的马车上,动作轻柔甚是呵护,“琼台负你至此,我替你灭了它便是。”一只小手轻轻揪住他的衣襟,柏氿抬头,道:“放过温子石。”殷瑢妖异的眼眸骤然一凛,隐约可见沉沉怒火。她就这么在意温怀时的儿子?“我为何要放过他?”“他只是个四岁的孩子。”柏氿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