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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族间的茶后笑谈。那时他们只道战神三郎倒是个痴情性子,性情中人,不过是遇到一个与琼台女将重了名的少年,竟激动得糊涂了。如此痴心的男子,倒是难得。满室寂静,众人盯着三郎沉默不语的模样,他们端着酒杯的手,突然颤了颤。这一桩笑谈,放到如今来看,却是变了滋味。当初被三郎当众求娶的那位夜柏,如今已是三郎的幕僚。之前三司会审时,他们二人又是那般的惺惺相惜,一点不像主仆。今日三郎又绝口不提意中人的名字,凡此种种,莫非是另有隐情?——那少年幕僚又生得如此俊俏,若是扮成个女孩儿的模样,只怕也是极美。战神三郎莫不是……喜欢上了一个男人?男风在许国……可是大忌啊。宴上众人垂眸盯着酒杯——三郎今日,只怕是凶多吉少了。殿上许宣王勃然大怒,拂袖挥掉桌上的银制酒壶,酒壶沿着台阶,一路从高台上跌落到许谦文的膝前,左右晃了晃。殿中众人的心,也跟着这酒壶颤了颤。“逆子!逆子!寡人没有你这样的儿子!”许谦文握紧了拳,却不辩解。这沉默的样子,越发印证了众人的猜测,许宣王气极,便要将许谦文贬为庶人轰出去。四王女许梓瑶见了,慌忙上前在许宣王面前小声宽慰:“父王,万般皆是猜测,无凭无据的,怎么可以说贬就贬了?不如叫那夜柏来解释个清楚。”于是才秘密下令急宣柏氿进宫。柏氿被暗卫带着翻进公孙府里的院子,站定,她朝暗卫道:“这事我都清楚了,你退下吧。”暗卫躬身,渐渐消失在夜色里。柏氿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默默叹了口气——许谦文那傻小子,倒还真是个死心眼。拒婚的方法有的是,何苦闹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一边如此叹着,一边用布巾擦掉脸上的糙汉妆。才卸了妆,便有一队宫人闯入院子。为首的老太监扯着尖细的腔调高声道:“夜公子,随咱家走一趟吧。”柏氿开门走到这老太监身前,悄悄往他手里塞了几锭银子,“劳驾公公,待我换身衣裳。”老太监掂了掂银子,眯着眼睛斜了她一眼,摆摆手示意她动作快些。“多谢公公。”柏氿走回屋子里,关上房门,她在烛光下抬头,摇曳火苗映在墨色沉沉的眼底,仿佛暗夜里初升的月。“辛兰,替我梳妆。”屋外,宫人站在夜间微凉的风里等了半晌,忽听“咿呀”一声轻响,一人缓步而出。长裙曳地,步摇微晃。皎洁月光落在她素白的衣袍上,渐渐泛出一层微微的光,仿佛天人降世时的周身仙气,模糊了现实与虚幻的交界,素幽得近乎清冷。但她那血色的泪痣与饱满的红唇,却是极艳,艳而不媚,便成了妖。这容颜太盛,纵然是见惯了宫中三千粉黛的老太监,竟也不由看得怔了怔。柏氿缓缓行到老太监跟前,道:“公公,走吧。”“哎,”老太监回了神,态度莫名便恭敬了几分,“您随老奴来。”老太监领着柏氿进了宫,却不急着带她入殿,反倒让她在殿外候着。他自行绕到殿中许宣王的身边,耳语:“王上,夜柏到了。”许宣王闭着眼睛沉默片刻,忽然朝依旧跪在阶前的许谦文问道:“老三,寡人再问你一次,你当真不肯接旨?”许谦文仍是那句话:“父王,孩儿已有钟意之人,请父王收回成命。”许宣王的脸色又阴沉一分,“宣进来。”老太监立刻站直了身体,高声宣道:“宣,夜柏进殿——!”许谦文猛地一怔,赫然回身。众人齐齐朝殿外看去。刹那间,似有飞雪随风入殿,飘摇雪中,一人自黑夜里缓缓而来。曳地裙,斜云髻,骨花钗。天人之姿,倾世之容,仿佛是暗夜里悄然盛开的一朵昙花,一刹,惊心。一眼惊艳,偷了心跳。许谦文忽然便怔在了殿中——这还是第一次,他看见她盛装的模样。殿中的众人也怔了——早就听闻琼台夜柏生得极美,今日一见,却只觉传闻太过苍白无力,竟是未能描绘出她半分倾世的美貌。寂寂无声里,柏氿沿着殿中大红的地毯,一路行到许谦文身边,单膝跪下,拱手道:“夜柏,参见宣王。”竟是一个标标准准的军人叩见礼。于是众人仿佛又看见了当初那个策马驰骋在战场上的琼台女将军,即使脱下一身戎装,依旧难掩她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傲凌风华。这便是琼台女将夜柏,倾国倾城,傲骨铮铮。众人眸光一转,不由看向柏氿身边的许谦文——女将配战神,倒是登对得很。怪不得三郎竟如此痴情,只是不知宣王愿不愿成全了这对鸳鸯?沉默半晌,许宣王突然道:“你便是夜柏?”柏氿垂眸道:“我是夜柏。”“琼台的夜柏?”柏氿微顿,“琼台的夜柏已经和琼台一起死了,如今的我,只是三郎幕僚。”“只是幕僚?”“只是幕僚。”许宣王忽然冷笑:“那你倒是说说看,哪家千金才配得上老三?”众人闻言一怔——宣王竟是有意要刁难这夜柏,无论她说的是哪家千金,都会把其余各家给得罪透了。许谦文皱眉,抬头道:“父……”才出声,却被柏氿压着肩膀给按了回去。“夜柏不敢枉议王族私事,但凭王上安排。”她道。言下之意,便是娶谁都行,跟她没关系咯。众人见着她漠然的神情,忽然有些怜悯的看了眼许谦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三郎只怕是要痴心错付了。一句断情,许谦文脸色微变,转头看向身边神色漠然的柏氿,“夜柏,我……”我坚决不娶除了你以外的女人。这表白还未出口,他便被柏氿按着脑袋,重重磕了一头,额头砸在地上,“咚”的好重一响。许谦文这被迫一磕,磕惊了殿里众人,磕愣了殿上宣王,还磕懵了他自己。各方愣神中,只听柏氿冷冷骂道:“三殿下,您今日屡次殿前冲撞王上,甚为不孝,还不认错!”“我……”许谦文想要抬头辩解,却又被她用力按了回去,“三殿下莫不是将前些日子读的都给忘了?可要微臣背一遍给您听?”我什么时候看过这种书了?许谦文在心里咕哝了句,却也反应了过来,她这是为他好,乖乖便认了错:“孩儿今日一时冲动,说了胡话,请父王降罪。”话音刚落,众人眸光一凝。宣王最忌惮的便是三郎桀骜不驯,如今这夜柏逼他认错,看似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