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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准备生气到什么时候?”柏氿在他对面坐下来,托住下巴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小白的世界里可只有你一个人。”九千策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去批奏折,“晚上的时候我会去看看她。”“那就好。”柏氿淡笑着,拿起一旁的奏折埋头批阅。夜月当空,枝上霜雪渐渐泛出微蓝的光。夜色降临,九千策走进小白的寝殿里,却没有找到她。“人呢?”他问。“回先生,小白殿下找侯爷去了。”殿里宫人回答道。九千策垂眸,转身便朝柏氿的寝殿走去。寝殿里,小白将手里辛辛苦苦粘好的胡桃塞到柏氿手里,抬头道:“jiejie能不能把这个给哥哥?”“小白为什么不自己去?”柏氿问。小白忽然低下了头,“因为比起小白,哥哥更喜欢jiejie,只要是jiejie给的,哥哥就会开心。”“小白怎么知道哥哥更喜欢jiejie?”小白将头压得更低了些,像是幼犬耷拉下了耳朵,声音有些闷,“因为有jiejie在的时候,哥哥总是不看小白而看着jiejie。”说着她忽然牵住柏氿的手,抬起一双微红的眼睛,道:“jiejie能不能跟哥哥在一起?这样哥哥就会一直很开心,小白想让哥哥开心。”柏氿轻叹,对上小白的眼睛,认认真真道:“如果jiejie跟哥哥在一起了,哥哥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照顾小白了,哥哥不能再哄小白睡觉,也不能再让小白乱扑乱抱,哥哥会跟小白越走越远。这样也没有关系吗?小白也开心?”小白怔了怔,眼底的水光像是马上就要忍不住滴下来,那脸上的神情分明很苦,却听她脆生生的道:“哥哥开心,小白就开心。”这回换柏氿听得一怔,半晌,她揉了揉小白的头顶,微叹:“傻孩子,哥哥不会丢下你的。”言罢她向殿外问道:“是吧,师兄?”刹那间似有微风忽起,掠得小白发梢轻扬,她当即回头只见殿外一人负手迎风,一身青衣飘飘如松挺拔。“哥哥!”小白连忙奔到九千策身前,却没敢扑上去,堪堪站在他身前几步之外,犹豫着问:“哥哥还在生小白的气吗?”九千策没有回答,面瘫着脸色缓缓的朝小白伸出一只手,“过来。”小白上前走了几步,把自己的小爪子放到他手里。九千策牵着她的手,又摸摸她的头,道:“不气了。”小白眼底忍了许久的泪花忽然掉下一朵来,“那小白可以抱抱哥哥吗?”九千策抬头看了柏氿一眼,一眼看尽她眼底欣慰的笑意。微静片刻,他垂下眼眸,“嗯。”他以为她会想以前那样张开手臂箍住他,却不料她竟是猛地踮起了脚尖搂住了他的脖子,就好像小时候她时常喜欢这样挂在他身上。她的身体却已经不是小时候那小小的模样,十五岁少女般的身材软得像云又像水,发梢却是奶香的味道,萦绕在他鼻尖,有些甜。“哥哥今天晚上还能陪小白睡觉吗?”小白低低的问。“陪。”九千策道着,牵起小白的手,向她的寝殿里走去。“哥哥真的不会丢下小白吗?”“不会。”……一高一矮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柏氿收回目光,扬唇一笑。冬去春来又两年,花开帝京,天下三分。天下诸侯被泽国灭了一半,又被千阳占了一半,如今只要收拾掉泽国和千阳,那么这中原便是真正的统一了。天圣帝越想越高兴。加之七年前,泽成王和夜月侯本就有婚约在身,只可惜这些年二人忙于征战,这婚事一拖再拖,硬是拖到了现在也没办成。如今也没什么好战的了,天圣帝便当起了月老,笑眯眯的下旨,不日便要亲自给二人证婚。这桩婚事有些特殊。成亲的二人一个是泽成王,一个是夜月侯,二人身上都背着各自的国,到底是夜月侯嫁去泽国,还是泽成王赘到千阳,这还真是个问题。若嫁,千阳的百姓不肯;若赘,泽国的子民不同意。不过这个问题对于天圣帝来说并不是问题。既然不能嫁也不能赘,那便折个中,都到大苍的帝京来成亲。至于成亲之后……不会有之后了。因为不论是泽成王还是夜月侯,都会死在婚礼上。天下将会是大苍的天下,从此这世上不会再有诸侯王,只有唯一一个,皇!天圣帝看着忙忙碌碌悬挂红绸的宫人们,嘴角带笑,心情很好。春日暖阳金灿灿的倾斜着照进宫殿里,柏氿垂眸看向手里一封红笺,殿外那堆满了院子的,是殷瑢派人送来的聘礼。鸟儿从树梢飞起,蝴蝶立在花上,蜜蜂振翅,柏氿缓缓抬头,眸光凉凉。一晃七年,如今所有的事情,也是时候有个了结了。天圣帝二十年,泽成王,夜月侯,赴大苍帝京,成亲。泽成王下令大赦天下,举国欢庆十日,同时下旨一道昭告世人,成王的后宫席位已满,此生不会再入住第二个女人。成亲当日,泽成王带着他的手下,亲迎百里,风风光光的把夜月侯的花轿接进了皇宫里。碧蓝天,金銮殿。殿上天圣帝携着他的帝后满脸喜气洋洋,简直比当年他自己成亲时还高兴。殿下一对新人身着大红绣金华服,牵着红绸花,并肩而立,何其登对。傧相将手兜在袖子里,高声道:“一拜天地——!”柏氿垂眸缓缓鞠下一躬。大红盖头下的细长流苏在她眼前微微晃了晃。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很多年以前,他站在她的身前,半掀着她的盖头,说:……姑娘这双手,倒是与众不同。她一直记得那时他说这话时的语调,低而磁,仿佛暗夜之渊。“二拜高堂——!”傧相的声音亮而尖,忽的闯进脑海里,柏氿稍稍怔了片刻,随后便有人牵住了她的手,带着她转了一个方向。那人的手心里长了些薄茧,这些年一直忙于征战沙场,这手里的茧子又多了些。手里的力道微微一重,那人带着她又鞠一躬。他和她都没有父母,这第二拜,想来便是由天圣帝和他的帝后代受了吧。“夫妻对拜!——”柏氿依言弯下了腰,再直起身体时,听得傧相道:“礼成——!”“送入洞……”傧相话音未落,却有兵戈破门之声猛地传来,柏氿立刻便要掀开盖头,却被她身旁那人用力抓住了手腕。兵戈相交,血溅丈高。隔着血红的盖头,她什么也看不见。混乱间,忽听天圣帝颤抖着道:“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