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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的神色,还带着高攀燕王的忐忑不安。就知道这是他的肺腑之言,打心眼里他觉得九娘的身份和遭遇放在这,若能被燕王纳为妾侍已经是极美的事,说不定还自以为尽到了做父亲的责任。张子厚一甩宽袖,长身而起,负手往外走了两步,想起九娘,又停下脚,索性回头道:“忠义伯您浑浑噩噩,连自己妻子、女儿的脾气性格喜好能耐一概不知,或者是根本不想在意。您既不善解人意,更不懂看人眼色,京中皆言你孟三郎是被你家娘子养大的,果然不错。竟然也能平平安安活到今日,真是得好好感谢许多人的不杀之恩。”“什,什么?”孟建瞠目结舌:“何人要杀我了?”张子厚默默看了他片刻,点了点头,声音也温和下来:“你家九娘才貌双全,聪慧过人,有勇有谋,屡助殿下,品性淑良。先帝和太皇太后早有意赐婚燕王殿下和孟氏九娘。忠义伯理当挺直腰杆,给九娘长脸才是,这上赶着送女为妾的事,切莫再提。若给旁人知晓了,置九娘于何地?置殿下于何地?”又置他张子厚于何地?张子厚叹息一声,拂袖而去,心里又闷又痛,被日头一照,有些发晕。他站在院子里看着那正厅掩上的粗木门,默默不语,脸色灰败。屋里剩下一个孟建,跟被雷劈了似的,一动不动,额角方才没擦干的茶水顺着脸颊流入衣领,他才又活了过来,一颗心放在秋千上似的高上低下,又跟被万马踩踏一般不听使唤。作者有话要说: 注:1、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取自张先的(宋)。2、花市一番风雨后,几多桃李又重新。取自王奕的其一(宋)。第245章屋里静得可闻针落之声,孟建只听见自己的心在胸腔里咚咚咚狂跳着。赐婚?是娶不是纳?是正妃不是郡夫人或妾侍?连被掳和彻夜不归都不要紧?一旦燕王登基——“娘啊——”孟建轻呼出口,抬起手打了自己一个耳光,不疼,一点也不疼。他大力轮起手,“啪”地一身脆响。“啊呦——疼——”孟建嘶了一声,才想起来该拧大腿才是。他挺直了腰杆,迈出脚,跟踩在棉花堆里一样软绵绵,一步一步往外走去。原来走在云端就该是这滋味了。孟建轻飘飘不知身在何处,到了张子厚身边,看到厅上依然轻掩着的木门,再看看廊下躬身而立垂首敛目的成墨,突然想起来,今日殿下一去,少则三个月,多则一年半载,就算回到汴京,九娘又已人在苏州,这万里断相思,千里一刀,两千里两刀,三两下就斩断了情丝。加上阿程说老夫人答应了九娘去女学做事,五年不论婚嫁。家里的女人们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若没有他一心替阿妧打算,唉!五年?燕王殿下就该二十一岁了,儿女都能双全,说不定早已登基为帝,那京中不知道有多少老不死的要把自家那些妖艳贱货塞给礼部和太后呢。先帝和太皇太后也只是有意,又没诏书也无圣旨,这怎么挡得住?孟建极喜之后是极忧,急出一头的汗,嘴唇翕了翕,腿脚发麻。他原地跺了几下脚,见张子厚脸色不好看,想起四娘好像又闯祸了,不知道会不会连累九娘,咬咬牙腆着脸凑近张子厚。张子厚不动声色地让了两步,这孟叔常三甲不入,那世家子弟文人雅士的恶习一个也不少,动辄拉手拍肩惺惺相惜,太过烦人。“张理少——”“说。”张子厚抬了抬眼皮:“嘴动人勿动。”孟建一怔,缩回要迈出去的脚,叹了口气:“多亏理少金玉良言,叔常醍醐灌顶,感恩不尽,只是家里那不争气的四娘,会不会连累了我家阿妧?”张子厚皮笑rou不笑地道:“忠义伯看张某可是那种为打老鼠不顾玉瓶的人?过些天礼部的诰命敕封就该送到府上了。孟四娘子在宫中护卫淑慧公主有功,太后娘娘十分看重她,特封为武德郡主,已安置在尚书内省教习宫中礼仪。”孟建一头雾水,怎么从来没听老夫人和大哥二哥提起过?什么时候还立功了,竟从罪人变成郡主?武德?无德?他眼皮一跳,还没来得及想四娘会不会怪他还没送梳子和头油去,就见张子厚已收了笑容。张子厚面无表情地道:“殿下此番出使中京,将从中斡旋契丹和金国,欲促成两国和平共处,大赵仁德宽厚天下皆知。金国和西夏也都将遣使前往中京,希望在四国和谈后,能化干戈为玉帛。太后娘娘和相公们见金国大使结盟之意甚是诚恳急切,又因武德郡主才貌双全贤良淑德,特许以往金国和亲,嫁给金国四太子完颜亮。恭喜忠义伯了。孟家出了文成、昭君之人,功德无量。”看着懵里懵懂的孟建露出喜色,张子厚转开了眼不再看他,心想还是殿下这安排好,一箭三雕,既拖延住女真,又惩处了孟四,还不连累到孟家声誉和九娘。那四太子虐死的妻妾两只巴掌也数不过来,若是孟四死在他手里,倒给大赵联合契丹问罪金国送了个好借口。***章叔夜开始安排辎重和步军先行出发,又亲自去检查马厩里的马。弓-箭手和骑兵开始列队,等候号令。厅里的赵栩人已平复下来,看着九娘盯着自己的腿,耳朵依然红着。九娘蹲下身,愧疚地道:“那包裹里有本札记,是我这几年从过云阁所藏医书里抄录的疑难杂症和方子,你给方绍朴看看,会不会对治你的毒伤有用处。”自从牵机药救醒了先帝后,她便开始未雨绸缪。赵栩一喜:“阿妧真是我的福星。对了,元初也中了毒,我让方绍朴抄上一份快马送去秦州。”“昨夜大伯跟我说了收复秦州和元初大哥的事,那几页我已经誊抄好交给大伯,今日应该走军中急脚递送出去了。”九娘蹙起眉头,想着自己幼时脱臼后许大夫的手法,伸出手轻轻捏了捏赵栩的大腿和小腿,戳了戳膝盖窝周围:“方医官怎么说?都好些日子了,还是没有一点知觉吗?”她见赵栩不言语,抬起头,却见赵栩的神色有些古怪:“六哥?”“每日都在施针,不要紧。我有点渴了,阿妧替我倒盏茶罢。”赵栩眨了眨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有个荒唐的念头浮上心头,若能把阿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