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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调令勅书,仅大概掠了一眼,莫钰登时错愕地抬起眼。“兵部?”“是。”如笑微一颔首,素净的面庞同样带着困惑。“怎么会这样?”“奴婢也不知。”她轻摇摇头,将所知和盘托出,“仅是听闻回宫那日,李侍卫随公主入了文德殿,恰逢郡主正在殿中谋划布图。李侍卫出言献策,据说该策似乎可行,所以才有了这个调令。”思及回都当日因有另余他事并未随行,后来也曾听闻文德殿献策之事。但时过数日,朝中内外就凉北一战也并未有其他声音,他也便不曾放在心上。莫钰沉默半晌,“调勅是何时送来的?”“今晨便送来了,由夏常侍亲自所送。”“公主怎么说?”心头有种隐隐的预感,他微蹙起眉。“公主……”念及此面上透出诧异,如笑有些纳闷,“公主只叫我打赏了夏常侍,然后便令广常去后殿收拾了李侍卫的行囊,其他的,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本以为以她对那人的回护程度,大闹一番都是可能的,万没想到会是这般。“是。”“我知道了。”夏常侍是御居殿的宫人,同卫央一样常伴帝王已有数年。他垂眸望着调书上的徽记,虽书上所印的印章隶属禁军营,但能遣御侍宫人亲自登殿的,想来,这真正下调令的是……·步入侍卫平素所居的殿院,推开其中的一间,便见李复瑾正立在案前,闻声侧眸。摊了一案的兵防图纸层叠凌乱,其中不乏各式的朱色标记。他仅略略望了一眼,很快撇开视线,“这是你的。”一封暗褐的牒书立刻递置眼前,李复瑾狐疑接过,迅速掠了一眼。“多谢莫护卫。”将调令勅书随手摆在一侧,他微微一笑,“今夕何夕,得以莫护卫亲身登门,实乃我幸。”莫钰神色未动,淡漠的眸一瞬不瞬锁住他,“这就是你想要的吗?”“莫护卫之言,属下不懂。”指尖轻挑起那一份文书,莫钰面无表情,“兵部于禁军侍卫不同,侍从之责,只消护卫其主,无论品级高低,也仅限于内廷,万触不到朝野之上。而兵部乃六部之一,已然隶属朝臣,此后无论大小军战国事,都可上奏谏一己之言。而你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朝堂?”直接了当的问言不容置喙,静静看了他少晌,李复瑾神色黯了黯,“就算是吧。”“为什么?”“莫护卫甘愿此生仅为一介护从委身内廷?”他并未回答,启口反问,“以你的武功,恐怕一国将领尚不能及。”莫钰唇角微抿,淡淡道:“能做一介护从,我已万幸,断无其他奢求。”曾经连卑下生存都是难以祈望的奢侈,而今的日子已是人间天堂。沉默片刻,李复瑾轻笑,“毕竟人各有异。但于我而言,男儿志在四方,望莫护卫谅解。”“若是如此,那你当初又为何入禁军营?参加闱试岂不更能展你意志?”一问出口,他却许久默然。渐渐似是想到什么,莫钰脱口而出,“难道,你是想利用……”这一线可能方才冒出,语气刹时冷漠下来。“我从未害过公主。”李复瑾淡淡开口,却没有正面回答,“如果你认为这是利用,你大可以据实秉明公主,我无话可说。”静默对峙,过了足足好一阵,莫钰终于让了步。“我说过,无论你做什么,只要不伤及公主,我权可做视而不见。”漠然的话音依旧凝如冰霜,他转过身,“而今你调至兵部,已不属于汝坟殿的管辖。今后所为业全于我无关,你……好自为之。”话毕,径直离去。·公主在想什么?仿佛是对一个完全不识的陌生人。似乎完全不在乎他被调至哪里,调遣的缘由,是何人所至。就连得知他被调遣后情绪上一分一毫的波动都没有过。秋猎坠马那日的反常仍历历在目,似乎是自那时起,他们两人之间淀下了这种微妙的异常。他无不纳异,然而个中缘由却始终不得而知。每每试着去探测也是淡淡带过,不愿提及,更猜不透究竟是什么能教她如此讳莫如深。她究竟在想什么?更奇怪的是那个男子。虽照他所言志在千里,那这般行径岂不铤而走险。他说他并未害过公主,那他费尽心思入汝坟殿,利用公主往上攀爬,目的……仅是为了谋取一官半职这般简单?莫钰始终想不透。然而他已无心顾虑其他。因为很快,一道北境战事的消息彻底惊乱了整个燕国朝殿。凉城北部的阵防军队一夜之间被破阵覆灭,上千防兵无一生还。凉城周侧的最后两座城池失守。上百里国土,一夕之内,纳进代国地图。每一日从北境直递而来的战况牵掣着每个人的思绪。自代国发兵至今月余,无论大燕是否是艰难苦撑,所制衡的状况也可令所有人可接受。而今凉北最后的防线都被击破,终于教所有人明白,局势何种紧迫。“代国虎狼之师,来势凶猛,我朝久前刚逢棠氏之变,目前兵备粮饷各方都尚不能及。如此休养生息之时,万不适于出兵应战,故,臣以为暂时割凉城一带于代国先行休兵,方为上策。”当卫弛赟在朝堂之上发出此言,立即便引起了众朝臣的相继附议。如今北地兵力尚不足,加之此前的棠氏之变,可谓内忧外患。正面对敌无望,又无法下降书。朝中众人心思灰霾,群臣商酌,割地休兵竟成了损失最低的最好方法。整个承乾殿死一般的寂静,密密仄仄跪了一地的朝臣。慕容梓立于殿左,目光划过微露鄙夷。自战起朝内便因战和两方生出诸多分歧,而今情势一变一朝武臣竟清一色的主和。割土休兵,看似不费一兵一卒,确是比和亲都更为糟糕的办法。曾经一代争伐沙场的帝王如今却要沦为至此,恐怕才是最大的笑话。紧张如弦的气氛压不住眉间的讽意,慕容梓冷冷出言,“卫相此言,可是要我大燕未做任何反抗之力便将国土拱手让人吗?”“郡主此言差矣。”年迈的老臣须发微苍,神色却格外冷硬刚肃,“青山犹在,又何愁无薪?屈辱不过一时,只消含垢忍辱韬光养晦,日后再出兵夺城,何其不可?”“是吗?”慕容梓轻浅一笑,讽味十足,“卫相思虑周全,可阿梓却不这么以为。代国兵强,太子拓跋冶的勃勃野心也是人尽皆知,那代帝又是何等狼贪虎视之人。这般轻易割地休兵,以羊喂狼,哪有喂饱的一天?只怕休战未果,壮其祸心的志气倒是可能的。”“如此说来,依郡主之意,这一战非打不可?”“势在必行。”“那郡主可是有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