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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待在叶且歌身边。就连睡着,宫九都要小心翼翼的将手指放到叶且歌的口鼻处,生怕她就这样没了呼吸。短短十天,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场煎熬。玉罗刹的出现,将陆小凤从那一团麻烦事中抽离出来。他放弃了原本猫抓耗子一样戏耍猎物的恶性趣味,三下两下的解决了存有逆心的几个长老,然后拉着陆小凤一道上路,直奔盛京而来。陆小凤原本还有些懵,然而见到了还在盛京停留,并没有赶回花家的花满楼之后,他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他们说话的时候,那位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西方魔教教主就坐在一旁,在陆小凤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玉罗刹毫不隐瞒的道:“你们说的那个当了皇帝的,还要叫我一声姑父。而那个命悬一线的,是我家小且歌。”毫不在意陆小凤和花满楼震惊的目光,玉罗刹转身道:“走吧,一起进宫去看看。”自始至终,玉罗刹都是一派云淡风轻。只是白发的男子比平素稍稍快了半分的脚步,到底泄露了他的在乎——怎么可能不在乎呢?他家小且歌是那么好的孩子,怎么一眼不见,就忽然生命垂危了么?玉罗刹在心里狠狠的骂着叶孤城和宫九,这两个臭小子平素说这么在乎小且歌那么在乎小且歌的,怎么还能让人在眼皮子底下变成了这副模样?朝代一夕更迭,自己的麻烦一夕缠身又一夕解决。陆小凤原本心里十分复杂,可是在听见他的朋友已经昏迷数日的时候,他便也顾不上那么多了。陆小凤有很多朋友。这些朋友中,有赌徒,有亡命客。他其实是习惯了自己的朋友生死一线的。可是谁都能死,唯独叶且歌不能。在他的心里,叶且歌应该永远是明媚而安宁的。她应该在西子湖畔赏花弄月,应该在他去的时候备下一壶好酒,听他说说江湖旧闻。她该嫁给她喜欢的叶先生,来年生上三五个孩子,热热闹闹的满地乱跑。陆小凤想着,到那个时候,他还可以帮她去带带孩子,这样自己这个江湖浪子,也就算有个家了。陆小凤一向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很少去想以后的事。唯有关于叶且歌,陆小凤甚至已经想好了他们一直到老了时候的一切。陆小凤想啊,到了那个时候,他就在她和叶先生的藏剑山庄附近买个小院子,白天去给藏剑的小弟子们讲故事,到了晚上就留在那里蹭饭蹭酒——哪怕成了个小老太太的叶且歌抡着重剑砸他,他也不走。所以,且歌怎么会死呢?她还那么年轻,还没来得及嫁给她那么喜欢的叶先生。她甚至还没有满双十年华,还没有经历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一切。她的家人,她的朋友,她所关心的,她所惦念的,她所有在乎的一切一切都渐入佳境,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她却倒下了呢?一直到陆小凤被花满楼拉着走进了皇宫,他的脑海之中还是一片空白。陆小凤其实并不傻,他比许多人都要聪明和通透。在知道叶孤城已经登基之后,陆小凤便想明白了那块莫名其妙的罗刹牌和此事定然也有联系。他明白是有人想将他支走,而陆小凤觉得,这个人除了叶且歌,并不会再有其他可能。在这一点上,被自己的朋友不信任,陆小凤其实是有些伤心的。可是在看见叶且歌的那一刹那,陆小凤心头所有的怨怼都消失了。他揉了揉眼睛,却到底还是红了眼眶。叶且歌变得很瘦。陆小凤之前就知道这个小姑娘身量不足,从来都是小小一只的样子。可是他没有想到,她会瘦到这个样子。她昏迷数日,只能靠着一点流食和西门吹雪与叶孤城轮番输入的内力勉强度日。从来都是盛态极妍的脸上血色褪尽,若非盖在她身上的锦被还有一丝色彩,眼前的场景几乎让陆小凤怀疑那只是一副水墨丹青而已。忽的,陆小凤被推开,一道白影跌跌撞撞的冲到了榻前,颤抖着手搭上了叶且歌的脉搏,一遍一遍的唤着“阿叶”,然后……在对方没有回应之后痛哭失声。花满楼在门边摇了摇头。除却家中三岁的小侄子,他还没有见过有人这样的哭法。那是全然的嚎啕,不顾脸面的、歇斯底里而又无助的哭法。花满楼是见过宫九的,如今这幅模样,让他很难将眼前这人与曾经风度翩翩的公子对应起来。哭声不绝,玉罗刹沉了面色,一掌将床前的人挥开,斥道:“哭有什么用!有那功夫不如多绑几个名医过来。”玉罗刹的出手很重,并没有因为宫九是他的亲子就手下留情。宫九被他一击便咳出了一口血来,却恍若醍醐灌顶一般,几下便隐没了身形,出去网罗名医去了。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差不多是一道过来的,叶孤城刚刚下了早朝,而西门吹雪也才研究出了一张新的方子。两个人的脸都如同白纸一样的毫无血色,连日以来的内力倾空,就连这两位如此的高手,都有些吃不消。可是这两人谁也没有说要放弃,哪怕那日之后,叶且歌再也没有醒过来。玉罗刹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两人,顷刻便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他沉默半晌,到底没有说出训斥叶孤城的话来。掏出两瓶补气的丹药丢给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玉罗刹走到床边坐下,将叶且歌扶起,伸手抵住了她的后心。半晌之后,玉罗刹的鬓角滑落了一滴汗珠。自从十年前他武功至于臻境,已经很少有人能够让他流汗了。缓缓收回了内力,玉罗刹将叶且歌放倒,又细心的给她盖上了被子。“我为小且歌护住了心脉,能再续十五日。”拨了拨少女散乱的头发,玉罗刹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而起身。小且歌的确是阿鸢的侄女。只是玉罗刹没有想到,她居然是病着的时候最像她。这难道是她们叶家女儿逃不过的诅咒么?阿鸢和小且歌都那么好,为什么偏偏就不能长命百岁呢?玉罗刹的脸上没有表情,甚至没有悲戚之色。那是因为他所有的眼泪和伤悲,早在阿鸢去后就已经流尽了。而今除却唏嘘,再无其他。“多谢。”叶孤城对玉罗刹抱拳。他自己的一身内力倾尽,也只够幼妹维持两日。如今玉罗刹能为且歌续十五日,纵然他内力深厚,恐怕也十分吃力了。所以对于玉罗刹,叶孤城是真心感激的。玉罗刹却是白了他一眼,冷哼道:“叫姑父啊,臭小子。”叶孤城望了一眼床上躺着的meimei,终是低声又道:“姑父,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