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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卫玠,可他依旧知道,在军营中,唤卫玠和演更好一些。“我自小身体不好,每逢冬日都是深觉冰寒刺骨。陆大人,我怕是比您还惧怕寒冷。”卫玠的话拉近了陆云与他的距离,也给了陆云开口继续说明来意的台阶。陆云听懂卫玠的善意,便开门见山的说道:“和演大人,听说您主审兄长的案子,可是真的?”卫玠点着头,看向陆云,清澈的眼神中没有半分抵触或是猜忌,只有等待,等待陆云诉说真相,也等待陆云相信他卫玠是秉持公正之人,于是语气虽是平淡,却内藏温和,“确实是真的。”“和演大人,你想必已然知道七里涧战役了吧?”陆云循序渐进的说下去。“略有耳闻,但所知不多。”卫玠留给陆云解释的空间。“和演大人,虽然七里涧战役是全军覆没,可这场失败是有原因的。”陆云果然如卫玠所料,开始诉说事情的核心。“哦?愿闻其详。”卫玠端着茶杯,看向陆云的眼神里都是秉公处理的清明。陆云见卫玠并非是抵触他的解释,便放下心来,诉说陆机的冤枉之处,“和演大人,你该是知道我吴郡士子在洛阳求仕途的难处。虽然我和兄长在朝为官,多次在月旦评上帮助吴郡士子,可吴郡士子一如过江之鲫,岂能帮的过来?”陆云说着说着,眼眶微微红了起来,虽然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却因着多年来,居人篱下而心有戚戚然,就连语气都带上了无奈与凄凉,“莫说那些吴郡士子了,就连我和兄长,都被人处处刁难。那年金谷园之中,卢子道如何询问我兄长关于祖父、家父之名,你也在场,你怕是也明白这其中冷暖是非的。”“陆大人,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这军营之中,又有何人会如此?你莫要多想。”卫玠本是宽慰陆云的一句话,却没想到陆云借助这句话诉说了一个让他终是了解全局的细节。“莫要多想?和演大人,那孟超仗着是孟玖的弟弟,行军之处,烧杀抢掠。我兄长不过是以军法处置孟超手下的惹事之徒,却被孟超当众呵斥我兄长貉奴!更有甚者,我兄长堂堂主帅帐营,夜间被孟超指使兵丁化作贼人洗劫一空!这样的羞辱,这样的局势,将不听帅,兵不敬帅,何来胜利?”陆云的话语让卫玠脑海里快速的构建了一个画面。孟超手下惹事,引得陆机惩处孟超手下,孟超觉得打脸,当众以“貉怒”辱骂主帅陆机,并设计偷盗事件,来羞辱陆机,致使军心不稳。而孟超战死望春门,或许就是陆机因着孟超做事太过,给予孟超的一次教训,也是做给全军兵士看的一个例子,一个杀鸡儆猴的例子。但是,见到孟玖两次,孟玖的话语里都是处死陆机。足见,孟玖恨透了陆机。只是一个孟超之死尚不足以让孟玖如此的愤恨,定是还有其他事情。看来,陆云还有一些事情没跟他卫玠说明白,他得问个清楚才行。“陆大人,这孟超怎会对陆大人如此不敬?按道理,他该央求陆大人给予军功才是。”卫玠将心中的疑惑说出。“那孟超与他爹一样,能力不足,野心十足。当初审议地方官调任的时候,孟玖曾经举荐他父亲!我朝还从未有宦官之父做一方太守的,我不过是附议拒绝罢了。没想到孟玖、孟超二人将怒气发泄到了我兄长身上。唉……说来此事,也是我引起的。”陆云轻叹一声,那模样既是为了国家正统而不许宦官之父入朝的坚定,又是因着自己的坚定害了兄长的无奈。“原是如此。陆大人,你且放心,我定会查明此事。”卫玠为陆云续上一杯茶,宽慰道。“和演大人,你一向秉公处理,我相信你一定还给我陆氏一族公道的。”陆云看着卫玠,又放低了声音,“卫公子,我兄长之事,拜托了。”卫玠倒茶的手一顿,抬眼看向陆云,陆云站起身,卫玠放下茶杯,两人对视良久。陆云长袖作揖,恭敬而又期待,卫玠扶住陆云的手,轻叹一声,“陆大人,我是晚辈,怎可如此大礼?”“我素知兄长死罪难免。可这死罪名状如何,你定要给个公道。”陆云终是在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说明了来意。如此直白的话语,卫玠能体会到陆云那种期待与不安。陆机所犯之事,确实难以有生路,但陆机死罪名状如何,死后哀荣如何,才是最关键的。“陆大人请放宽心,只要我能做到的,定会义不容辞。但……”卫玠顿了顿,他还是决定给陆云一句通透的实在话,“陆氏还是要早做打算。毕竟有些事,世事难料,非我一人可左右。”陆云看着卫玠的眼睛,这一刻,他感激卫玠肯说一句实话,舒心的吐出一口气,“如此,我代陆氏谢过叔宝。”卫玠望着陆云离开的身影,轻叹口气,看来,他需要亲自去见见陆机才是。跟着狱卒走入监狱,此时陆机正在墙上刻着“正”字,卫玠一手垂在胸前,一手负在身后,陆机听到锁链打开的声音,回头看到卫玠。陆机扬唇笑起,像是老友交谈一般,“何时回来的?”“昨日。”卫玠的话语让陆机挑高了眉头,卫玠如此言简意赅,聪明一如陆机,又如何不知能进牢狱见他的人,又是何人?“你是我入狱后,第一个见到的旧友。两次牢狱之灾,都与你牢中相见。只是上一次,你我皆在内,这一次,你在外,我在内。呵……真是世事难料……你这一次来,可是审理我的案子?”陆机抚了抚长袍,端坐在床上,看着卫玠。“陆大人,所料不错。”卫玠的话语很轻,轻到让陆机看不出喜怒。“既然是你来审理,你想问哪般,我都会说给你听。”陆机回答的倒也干脆。“陆大人,战场之时,你可曾唤过陛下的姓名?”卫玠的第一句话,让陆机本是轻笑的表情一怔。陆机眼睛缓缓的眯起来,眼睛垂向右下方,轻哼一声,笑容缓缓地放大,像是想明白哪般似的,右偏头看向卫玠,语气甚是骄傲,“哦?竟有人对陛下如此不敬,还以此为借口攻击我!呵……若是我敢唤陛下姓名,那我的主公又该是哪般之人?莫不是某人之心路人皆知?”卫玠的眼神一变,他素来知道陆机恃才放旷,当初金谷园中,陆机曾经对潘岳说过,他是南方的金子,到哪里都发亮,还指责潘岳是杂鸟,他这个凤凰不屑与之为伍。这也就罢了。陆机还敢在朝堂之上,当众诉说大晋史书应该从东吴被灭开始算起,而不是从高平陵事变开始算起,当时之人称为“晋书断史”。☆、第一百七十九章:陆机之案另有文章这“晋书断史”让张华费了好大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