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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他吓得目瞪口呆:站在门口的那个人戴着一副遮住下半张脸的黑色面罩,正是电视上银行抢劫犯常戴的那种,廉价电影里的系列杀人狂吓唬受害者时戴的也是这种面罩。那人的上半张脸扣着一顶黑色的毛线帽子。不过,那人的个子比影子小很多,显然没带武器,而且穿着一件颜色鲜艳的格子花呢外套。系列杀人狂一般绝对不会穿那种衣服。“呜赫赫呵呵恩。”来人说。“什么?”来人一把扯下面罩,露出的是赫因泽曼恩那张快乐的老脸。“我是说,‘我是赫因泽曼恩’。知道吗,这种面罩流行之前我们是怎么吓唬人的,我已经全忘了。不过我还记得怎么戴上这东西吓人。厚毛线帽子遮住整张脸,再裹上围巾。我只懂这种玩法。现在流行的新玩意儿,我觉得简直是奇迹。我虽然老了,但绝对不会抱怨新鲜事物,绝对不会。”结束了一番感慨之后,他把一只篮子塞给影子,里面装满当地产的奶酪、瓶瓶罐罐,还有几根意大利小腊肠,标明是用当地的鹿rou做成的夏季腊肠。他走进房间。“圣诞节后快乐。”他说着,耳朵和鼻子还有脸颊都红彤彤的。“玛贝尔的馅饼你已经吃下一整个了,我给你带了些其他东西。”“你真是太热心了。”影子说。“我才不是热心呢,只是打算下个星期向你推销抽奖彩票。是商会搞的活动,而我是商会的负责人。去年我们筹集了将近一万七千美元,都捐给湖畔镇医院的儿童病房了。”“为什么不让我现在就买?”“破冰车推上冰面的时候才卖彩票。”赫因泽曼恩说着,望了一眼窗外的湖面,“外面真是够冷的。昨晚气温一定降了有50度。”“降得实在太快了。”影子说。“在过去,我们经常祈祷,盼着这么寒冷的日子。”赫因泽曼恩说,“我爸爸告诉我的。”“你们盼着这种日子?”“是呀,当然。在过去,只有这样,居民才能活下去。这儿没有足够的食物,无法养活每一个人。当然啰,在过去,你不可能去一趟丹维美食店,买一堆好吃的,塞满你的食品柜。没那么简单。但我的祖父找到了一个对抗食物短缺的好办法。等到像这么寒冷的日子,他就会带着我祖母还有他的孩子们出门,也就是我叔叔、我阿姨和我爸爸(他是最小的),还有打扫服侍的女孩,以及一个雇工。他把他们带到小溪边,给他们每人喝一点朗姆酒和药草(方子是他从他原来的那个国家带来的)。然后,他用溪水浇透他们全身。不用说,几秒钟之内,他们全部冻僵,像冰棒一样冻得硬邦邦的,全身发青。他把他们拖到一个预先挖好、铺满稻草的坑里,把他们堆在里面,一个挨一个,像往坑里堆木材一样。然后他把稻草盖在他们身边,最后用一块2米宽4米长的木板把坑盖上,防止野兽跑进去——过去这附近有狼啦,熊啦,那么多野兽,这会儿再也看不到了。算了,威斯康星怪兽的故事就不给你讲了,反正你怎么都不会相信的——他用2米宽4米长的木板把坑洞盖上。接下来的大雪会把洞口完全盖住,所以他还得在地上插一根旗子做标志,让自己知道坑的具体位置。“然后,我祖父就可以舒舒服服、自自在在地过冬了,不用再担心食品和燃料够不够。等快到春天的时候,他会前往插着旗子的地方,挖开雪,移开木板,把他们一个一个搬回家,把全家人放在火炉前解冻。没人抱怨什么,除了那个雇工——我祖父没把木板盖严实,害得他的半只耳朵被老鼠啃掉了。当然啰,过去我们拥有真真正正的冬天,这个办法才管用。现在这种半瓶醋冬天根本不够冷,不可能再这么做了。”“不够冷?”影子问,脸上一本正经。老头子的故事让他听得很开心。“四九年之后,再也没什么像样的冬天了。那一年你可能还太小,记不得了。那才算冬天呢。对了,我看见你买了辆车。”“是的,你觉得怎么样?”“说实话,我从来没喜欢过冈瑟家的男孩。我在树林里的溪流中养鲑鱼,在我的地产后面很远的地方。那是镇上的地产,不过我在溪流中砌了些石头,围出来一个个小池塘,鲑鱼喜欢呆在里面。我抓到过一些相当大的鲑鱼,其中一条大约有六到七磅重。而那个冈瑟家的小混蛋,他把围住鲑鱼池塘的石头都踢开了,还威胁说要告发我。现在他在绿湾上学,不过很快就会回来。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公正的话,他就应该当一个冬季出逃者,离开这个镇子,到世界上别的地方去。但是没有,他就像沾在羊毛内衣上的苍耳一样,沾在这个镇子上不肯离开。”他自作主张地地把装满礼物的篮子放在厨房餐台上,“这是凯瑟琳·鲍德美克做的山楂果冻,她每年送我一罐做圣诞节礼物,送的年份恐怕比你的年纪都大。但不幸的事实是,我从来没有打开过一罐。它们全都堆在我的地下室里,大概有四十或者五十瓶吧。也许我应该打开一罐,然后发现自己居然喜欢这玩意儿。我先说到这儿,这罐给你,希望你喜欢。”“什么是冬季出逃者?”“唔,”老人把他的羊毛帽子推到耳朵上面,用粉红色的食指挠挠太阳xue,“唔,这可不是湖畔镇独有的。我们这里是个好镇子,比其他大部分镇子都要好,可还称不上完美无缺。有些冬天里,天气太冷,连门都出不了,雪干得团不起来。这种时候,有些孩子会突然脑子发疯……”“然后离家出走?”老人表情严肃地点点头。“都怪电视,总给孩子们看那些他们永远得不到的东西。什么啦,全是无聊的玩意儿。自从1983年秋天以后,我再也没看过电视,只在电视柜里放一台黑白电视,方便从镇子外面来的亲戚住在我这里时看比赛什么的。”“你要喝点什么吗,赫因泽曼恩?”“不要咖啡,那玩意儿让我头痛。只要水就好了。”赫因泽曼恩摇摇头,感叹说,“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问题就是贫穷。没有贫穷,我们就不会有经济萧条,也不会为人……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像蟑螂一样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阴险?”“对了,为人阴险。伐木业完蛋了,采矿业也完蛋了,旅游者们不会去比戴尔市更远的地方,除了几个猎人和一些到湖边搭营住帐篷的孩子——而那些人偏偏又不在镇子上花钱消费。”“不过,湖畔镇看起来还是很繁荣的。”老人的蓝眼睛眨了眨。“相信我,这可是费了不少工夫的。”他说,“非常艰巨的工作。可这是一个很好的镇子,所有住在这里的人所付出的努力都是值得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