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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不论雨雪风雷,不论酷暑寒冬,总披着厚重的火红斗篷。斗篷也不知用何兽毛皮所制,颜色经年未旧,簇新得一如火焰。听说,她能听懂亡者之音,应该是个修行之人,但在这十年之间权佑安从没见过她出手。营里的兄弟们称她拾骨女,每有战役结束,他们就能在战场上见到她。这么多年,当初见她拾骨的兄弟,不少都成为她掌下亡骨。也许有一天,她也会为他拾骨。戈壁上的女人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突然转头望来,灼目的阳光下,她的脸只有一片黑暗,可他却觉得她在朝他笑。很快,她又垂下头去,嘴里嚼着那两个字。拾骨,噬骨。一个人,慢慢地,前行。————西丹和大淮的战事,一起便是十年。自三百年前白氏的都城被人攻破,幼帝被囚,各地战火四起,衍州三十六城被诸枭瓜殆尽,兵荒马乱的战局持续了百年,才逐渐形成一分为三的格局——以西为西丹,北为沐术,东南则归大淮,又经百年休养生息,大淮已成为衍州三国中实力最为雄厚的一国,兵强马壮便图江山一统,时刻觊觎西丹与沐术之地,大淮现任国主乔庆云雄心壮志,欲收复衍州三十六城,再现三百年前白氏辉煌,终于十年前发兵西下,与西丹正式开战。这拉锯式的战争,绵延十年,大淮虽占了西丹三城,却远远敌不上这十年间的耗损。而令西丹已退至居平关,正死守这道至关重要的要塞。西丹虽比不得大淮实力雄厚,然大淮要想再进一步,却也很难。“说起西丹与大淮这场绵延十年的战火,便不得不提咱们西丹的大英雄,戍守边关十五年未归家、未取亲的权佑安权将军。多亏有他在此死守苦撑十年,大淮的铁马才未踏破居平关长驱直入我西丹要地。这权将军少年英雄,师承长岚宗的袁泽老宗主,年纪轻轻便身负绝学,又与当朝国师云昭为挚友,文韬武略样样出色,屡次以寡胜多败退大淮,保我西丹江山……”快活楼的小戏台不大,说书先生坐在戏台的锦凳上,拔着怀里的三弦,敲着腿上绑的刷板,摇头晃脑、节奏十足地又说又唱,今儿说的不是故事,说的是人物,响当当的人物,西丹的定远大将军,年少有为的权佑安。这个名字在如今的居平城内已是家喻户晓。居平城是居平关内第一大城,战火绵延至此,居平城的百姓惶恐难安,直到十日之前的战役,权将军击退了大淮的二十万精兵,令其退回大浮山下,暂时无力再攻居平关,这才安下百姓之心,令得街巷喜讯锣传。快活楼是居平城里的勾栏院,从前辉煌的时候,大把的官老爷、乡坤富商捧着银子过来哄窑子里的姑娘,每到华灯初上,这里便亮如白昼,热闹非凡,可如今战事连年,有钱的老爷富商早早携着家眷卷着银两离开居平城,窑子的生意也一落千丈,乱世当头谁有那闲情雅兴在这里寻欢作乐?快活楼本要遣散姑娘们关门大吉,奈何烟街柳巷的姑娘们大多无根,命也苦,离了这里也没处讨活口,便撑着开到现在,虽然不可能像从前那般辉煌,好歹在乱世里糊口,挣扎求生罢了。因着这战事,窑子里花样百出的表演也都被改成了说书,快活楼半老徐娘的秋素mama也不知从哪儿请的这位说书先生,从不讲故事,专门在这里说些战事朝政,倒也吸引了居平城里不少人。毕竟在这乱世,百姓们获知外事的渠道甚少。“混小子,又跑这里来讨嫌?”今日的客人不多,秋素在楼里应酬一番,就往二楼去,谁知在二楼楼口便瞧见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她猫着步上前,一把揪紧那人的耳朵提起来。“疼疼疼!秋姐手下留情,留情!”还没变声的少年嗓有着孩子气的清脆,一叠声地喊疼。“知道疼还敢往我这里跑?”秋素自然认得眼前这才十岁的小痞子,话虽说得厉,手上力道倒是轻了些。没爹没娘的娃,也不知怎么在这乱世里长大的?身条干得像狗啃过的胁骨,一分多余的rou都没有,个头也矮,瘦瘦小小哪里像个十岁的孩子,也就那张脸,生得白白净净,凤眸高鼻,看着漂亮,也可怜。“我这不是见秋姐你这里使唤的人不够,所以过来供你差遣使唤。”他眨巴眼睛,一派的讨好,便是铁石心肠都要被他看化。秋素在这行混得久了,什么样的谄媚没见过?虽然知道都是假的,但也就眼前这孩子能讨她几分心软。她松开手,看了眼二楼,冷冷拆穿他:“少跟老娘来这套,这是又打听到花小爷来了我这快活楼,你上赶着来讨便宜是吧?”“嘿嘿。”他讪笑两声,又讨好道,“秋姐,花小爷他要求多,楼里的jiejie们忙着服侍他都来不及,那些个跑腿的粗活交给她们也不合适,您这儿人手也不足,不如由我代劳,也让jiejie们轻松轻松。到时候赏我个馒头,让我填个肚子我就知足,这不两全其美的事。”“啪”秋素一掌拍在他后脑勺:“馒头?你真当老娘傻的?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别跟我玩心眼。”说罢她又看他被揪得通红的耳朵,也有些不忍心,轻踹他一脚,“天字一号房间,你上去了给老娘小心点侍候他,别得罪老娘这尊财神爷。他要赏你什么,老娘也不管,不过你可得把他的事办妥了,否则老娘揭了你的皮。”“知道了!我办事,秋姐放心。”他眼里挂着与年纪不符的精明,又是作揖又是撒娇地谢秋素,倒看得秋素在心里一阵唏嘘。十岁的孩子,都还是依赖父母的年纪,偏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混迹在居平城的街头巷尾,为了讨口饭吃想尽办法,不知从何处知道快活楼里恩客财主多,手里也散漫,便总是想办法混进来,给他们办点事、跑个腿讨点赏银,秋素赶了他几次也没能赶走,一来二去倒让他和楼里的姑娘们都熟了,反而让他如鱼得水起来,一时姑娘们要买个胭脂水粉零嘴什么的,给个几文钱他也愿意从东头跑到西头,真真是个苦命的孩子。乱世里遇到这样的孩子,秋素也难免心存宽容。近日楼里来了个手上散漫的财神爷,姓花,每次一来便要包下整个二楼,叫上楼里最漂亮的姑娘,银子花得也痛快,这孩子猴精,打听到了这事,巴巴来了两趟,趟趟都没空手,这是得了味儿。秋素见他将那花爷哄得颇高兴,也就睁只眼闭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