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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他弱小,渴望能追上她并肩,可如今他强大了,个头都已高过她许多,却依旧追不上,甚至越离越远。“你说我所走的帝王道是我的选择?这真是我的选择?还是你给我的选择?明华丹的反噬,袁仙君已经向我说过,但我仍旧决定服食,这才是我的选择。”他又道,“可是师父你呢?这么多年,你每一次决定,每一回离开,从来没给过我任何理由,哪怕一声解释都没有。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我永远只能成为你安排的棋子。师父,我早就不需要你步步为营替我筹谋,可你宁愿留在乔庆云身边四年,也不愿意看我一眼!”他双目寒霜遍结,一掌撕开宽袍衣襟,露出左肩至胸口一道深邃伤痕。“师父可还记得这道伤?我在战场上受过无数次伤,不是没有比这更重的伤,但这道伤却是我毕生最痛。那日如果我死在乔庆云手下,师父是不是连眼也不会眨一下?”哪种伤最狠?不是致命的伤,是剜在心口的痛。“我知道在你心里,我不是无可替代的人,想做你徒弟的人大把存在,你随时可以再挑一个人来继承所谓故人执念,甚至于,我在你眼中,就只是个替代品。”他盯着她的眼,“师父,你扪心自问,我之于你,难道就不是淮帝之于明御?”轻轻一句质问,却令季遥歌原本陷入回忆与沉思的目光一凛。她只道:“入淮之前我便给过你机会,若你真的不愿继续,大可选择放手,在西丹做个逍遥君王,没人逼你。”“没人逼我?”白斐忽仰头笑出声来,以一种嘲人嘲己的语气开口,“师父,是你在逼我!你当着我的面被临星阁的修士抓走,两年没有音信,你觉得我能放手不管?我费尽心血攻入淮地,可你转头却成为乔庆云的宠妃,甚至我受乔庆云重伤你亦无动于衷。说什么为了击杀明御……师父,你演这么一出苦rou大戏,不就是逼我顺理成章按你所布之局走到底,谈何选择?”“……”季遥歌攥紧拳,怒火渐熄,心却逐寒,“白斐,你此言可是认真?我在你心中,是个玩弄人心的卑鄙小人?”声音冷到彻骨。他竟认为她苦rou相逼,可那是她最不齿用的手段白斐的脚踏过满地丹炉碎片,没有回答。浮仙馆外却闯进一人,风风火火道:“陛下,妾排了只新舞,想请陛下品鉴……”那声音甜美飞扬,季遥歌循声而望,这人她第一回见,是个十八、九的姑娘,着大红披风,发髻简绾,双手抱剑,生得容貌不算极美,只是眼眸甚大,因为兴奋而盛满光彩,正是近日最得宠的羡嫔。没想到,白斐宠她已经宠到任其在浮仙馆随意行动、无需见礼的地步。季遥歌眉头微蹙,那厢白斐脸上却掠过一丝慌意,厉喝道:“谁让你闯进来的?”羡嫔受宠多日,还没被他喝骂过,脚步顿止,怔怔看他。白斐毫无缓和的意思,更加怒道:“滚出去!”见她发呆,又踢了块碎炉片过去,“滚!”羡嫔回神,吓得委屈红眼,瑟瑟退出。白斐脸色这才稍霁,只是被羡嫔这一打扰,二人的对话却无法再继续,他道:“师父,幼年所诺,衍州一统,我已经做到,你我师徒交易已清。如今我为郅雍帝王,只想做些我想做的事,日后……就不劳师父再cao心了。”又挥挥手,“我乏了,师父,改日再叙。”季遥歌不再多方,步出浮仙馆,趴在她背上的高八斗懒懒道:“那小子的疑心病很重,不过有句话说得没错,你在人间之事已了,什么时候回万华?”日光正盛,却晒得满心冰冷,她没回答,径直离开浮仙馆。————又数日,太子白定远生辰。帝后不和已近一月,谁也没有低头服软的意思,这太子生辰却是个机会,按前两年惯例,白定远必会到坤昭宫向母亲叩头,白斐也会来坤昭宫,然后一家三口同用膳食,和乐非常,今年便不知是何景况了,但该备的席面还是照着旧年的惯例备妥。白定远虚龄九岁,跟着梁英华在西丹过了几年自在日子,性子跟脱缰的野马似的,虽已迁到帝都近三年,那规矩也没学好过,逮到机会就上窜下跳捉弄人,也就白斐能镇得他。“殿下,求您了,快点下来!”几个宫人站在坤昭宫外的大槐树下,仰头急道。繁茂枝叶间露出孩子的小脸:“待我给母后捉两只独角仙就下来,你们等着!”宫人急得不行:“我的殿下哟,您要独角仙,回头我找两个人帮您抓就是,犯不着您亲自动手,这么高的树,万一摔着了……”“我亲手抓才有心。”白定远一边说话,一边朝旁边的枝杆探手,脚底却是一滑,忽然从树上摔下。“殿下!”几声惊呼响起。闻讯出来的梁英华恰看到这一幕,更是吓得花容失色。幸而叶间疾影穿,有人接下白定远。“又淘气了?”季遥歌抱着孩子从树荫下走出,旁人见白定远无碍,各自松口气。白定远“嘿嘿”笑了两声,搂着她的脖子道:“季先生今年要送我什么?”却没下来的意思。倒是梁英华不好意思,要把这熊孩子扯下,白定远却是不肯。季遥歌倒是无妨,白定远生得肖父,很像从前的白斐,多少让她有些亲近,便抱着他往宫里去,边走边道:“你想要什么?”“他们都说季先生是天下最厉害的人,我想跟着季先生学本领!季先生收我为徒吧。”白定远孩子气地嚷起来。季遥歌失笑:“你先把学里的书文记熟,再来同我说这些。”“好了,快点下来!”梁英华拧上他的耳朵,把人从季遥歌怀里揪下,又道,“季先生来看这孩子?进殿里说话吧。”“不了,我是来给他送生辰礼,还有要事,就不多留了。”季遥歌不想与白斐撞上,送了礼就告辞离去,却在坤昭宫不远处的歇晚廊下看到白斐远远站着,面色裹着阴云,似乎要往坤昭宫去,不知为何又改主意,冷漠看了他们数眼,忽然折身离开。————“陛下,我瞧季先生似乎与太子殿下十分投缘。”跟在白斐身边的,仍是长岚宗的修士。@无限好文,尽在大哥哥网白斐面色阴沉,漫无目的地踱步,也不知要去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