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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喉咙,最终却以脑门轻轻蹭过他脸颊,道了句:“上来!”玄寰撑着伞跳上蛟背,抚过她额间晶莹龙角,听她轻哼:“老是我驮你。”抱怨的话随着渐渐腾空的蛟龙而四散,他低低地笑,一如昔年。青色蛟龙在方都低空遨游,龙背上坐着一人,撑着油伞,那人低低地呢喃:“下次,下次换我背你。”小蛟龙很高兴,驮着他游过方都每寸天地:“你设的法阵,就要建好了,一座城裂天进入虚空的景象,你想看吗?”“想看。”他慢慢倚到小蛟蓬松的绒毛间,声音微弱。手松开,油伞从半空滑落。————季遥歌亲自往城主府面见叶浩云,并将与玄寰准备在方都结礼之事告知,原只是打算邀些方都朋友观礼,岂料叶浩云闻及此事后,却执意要替二人办一场体体面面的结礼。方都虽身处战事之中,但眼下暂且平静,要办一场结礼,无非是抽调些人手的事,横竖季遥歌也要行继任城主之礼,便借这结礼盛事一并完成。这场结礼要奢侈铺张地大cao大办也是不能,但要办得隆重倒不难,旧年花喜与叶棠结礼所用的器皿从库房里被翻出,都还七八成新,偌大城主府挂上红幔,正殿设案,备下薄酒。难得的喜事叫城主府焕然一新,许久未见的喜色浮现在所有人脸上,苦中作乐向来就是人的天性。忙忙碌碌之间,玄寰却又沉眠。魂灯火苗照旧平稳,却只剩下最后一盏。他醒之时,五狱塔的腹室已被布置一新。光华流转,合欢榻纱缦半落,掩着满室艳光。季遥歌站在纱缦之外,身影玲珑曼妙。他揉眼,看到素白的手挑开纱缦,她只着小兜素裙,披泄着长发款款而来。“醒了?”她跪上合欢榻,乌云似的长发垂落,“我服侍你更衣,可好?”“更衣?”他恍恍惚惚,茫然的目光,似乎不记得几天前答应过的结礼。她并不恼,将他扶起,嗔笑:“大伙等你很久了。忘了?你我结礼。”她说着伸手弹他脑门,又揉他睡得凌乱的发,玄寰皱着眉心回想,终于在听到“结礼”二字时恍然记起。那么精明的玄寰,突然笨拙得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我……对不起。”这么重要的事,他竟然忘了。“不碍事。不过我们动作可要快些,我已通知花喜了。”她摇摇头,扶他下榻。衣裳早已备好,就放在榻外的案上,她亲自捧来,展开,将那袭红衣换下他身上素衣。时已入夜,方都的夜并不宁静。城外一片漆黑,隐约间金铁交鸣的激烈声响仿佛还在耳畔,惨烈的厮杀成为不可磨灭的噩梦,似乎随时会卷土重来,又仿佛,赤秀外凄厉的哀嚎依旧徘徊在四周,他们从未从那场绝望中出来。————喜服很快换妥,玄寰端坐榻沿,面上被烛火染出几分红晕。他很少着红衣,如此鲜艳的颜色他一生大概也就穿这一次。季遥歌跪坐玄寰背后,手里拢着他的发,拿一把玉梳,缓慢地将他长发绾起,目光时不时流连在他侧颜之上——红衣如烧,郎君如玉。“哪有人像你这样,道侣结礼还要女方开口求嫁?”她一边给他戴冠,一边打趣抱怨,“玄寰,你欠我这句话,回了万华你得还我。”“好。”他应诺,唇扬起微笑的弧度,唇瓣却渐渐洇出血色,一滴一抹,被她拭在指腹间。魂灯锁魂,凝心血一滴,而今都要散去。红衣金冠,依稀间仍是当年风采无双的玄寰,他向她走去,拿走她手中胭脂,沾一抹红在指腹,轻点她唇瓣,温柔迷人:“多谢你替我更衣,我也愿意为你效劳。”点朱、描眉,更衣、戴冠,他认真而细致,抚平她衣裙上每一处皱褶,搂顺她每一束流苏,最后将那枝点犀木斜插入鬓。她起身,在他身旁轻巧转个圈:“美吗?”他闻及一阵环佩叮咚,对上她笑靥如花,不由失神。他见过她盛装,知道她美起来有多迷人,却未有哪一次像今日这般慑魂夺魄。他的神情就是给季遥歌最好的答案,她伸手捏他鼻尖:“回神了,玄寰大人。”玄寰只觉心神俱烫,手里被她塞进一捧软纱。昔年所赠茜纱,融进了五行晶砂,被他抖开,犹如彩星虹光纷纷扬扬,落到她头上,遮去她慑魂容颜。他执她的手轻轻一吻,道了句:“走了,夫人。”茜纱下的笑颜,倾倒众生。塔外,小猊正趴在地上,百无聊赖地拔着颈间绑的那朵大红花,听到身后传来的开门声,它马上肃立四足,眨着炯炯有神的兽目盯向门内来人。季遥歌拉着玄寰飞上猊兽,轻叱:“走!”小猊踏风云而起,一路月光为引,地上红缦映烛,满园生色,天星如坠,织就这万年结礼。————本该沉寂的夜被红光点亮,城中百姓并修士趁夜赶来,如潮水般聚在城主府外。叶浩云一袭玄衣盛装,带着花喜、叶棠、何素并其他方都主事站在正殿外的引阶上,遥看火猊掠空。没有丝竹笙箫,没有宝器重礼,没有仙果喜宴,这场盛事很简单,却又极尽隆重。像一朵春日最盛的牡丹,重重落在所有人眼中心底。待那火猊降下,玄寰与季遥歌携手踏出,出现在众人面前,等待中的窃窃私语声便尽皆消失,四周静得针落可闻,二人一步一步,迈上正殿,含笑的目光扫过叶浩云诸人,又朝叶浩云行揖。“承蒙二位上仙不弃,在我方都行此结修大礼,是方都,也是我叶浩云的荣幸。今日星月为媒,叶某并方都所有宾朋为证,恭喜二位结礼。”叶浩云声如洪钟,看不出一丝病态,说罢挥手,“何素,献酒。”何素以锦盘托着一壶二盅前来,躬身献予二人。玄寰与季遥歌分执一盅——第一杯酒,同敬天地;第二杯酒,二人交饮;第三杯,共谢在场宾朋。这礼便完全,但季遥歌却倒了第四杯酒。茜纱撩下,她向玄寰轻轻点头,二人默契地同时朝远空遥敬。“遥敬诸友,同饮!”这一杯酒,敬的是一万两千年后,留在赤秀不离不弃的——花眠、白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