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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的种种,虽身处锦绣堆里,胸口却阵阵地发闷,终于趁着老太君正搂着应春晖跟各家太太姑娘们说话的功夫,便偷偷跑了出来。远远地一直跑到花园里,耳旁没了那些说笑聒噪的声响,又嗅着扑鼻而来的花香气,整个人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正觉舒心的功夫,便听到有人惊喜地叫了声,道:“小怀真,你怎么在此?”应怀真听了这个声音,便知道是郭建仪,她暗自挑了挑眉,心道:“真真是狭路相逢!”慢慢回过身来,才要说话,整个人忽然似被雷殛了一般,僵冷原地。郭建仪正笑着向旁边招呼,道:“小绝快来,不是整日家要见我二表哥么?如今倒先见着他的女儿了……”应怀真手脚都不能动弹,连眼珠子也像是冻住了一般,眼睁睁地就看到有个人自花丛后徐步出来。他走前了两步,将应怀真从头到脚略一打量,淡淡冷冷地说道:“是个小丫头。”应怀真心想:这才是狭路相逢。第38章这来人一身白色的缎子服,发端镶着一颗无瑕明珠,浑身不染纤尘,有飘然出世之姿。一张脸更如霜雪,双目像是浸在冰水中的黑水晶,明澈里透出几分寒意。跟郭建仪两个站在一处,虽然都是身负稀世之才的俊美少年,但一个好像孤高冷月,一个却似暖阳,迥然不同。这人自然便是应怀真的“心腹大患”,——凌绝。两人刚刚照面,只听凌绝哼了声,道:“不过是个小丫头。”虽然如今的他不过是个稚嫩少年,那副略带高傲冷意的口吻却似一个信号。应怀真脑中走马灯似的浮现许许多多昔日相处的场景,渐渐地那马灯越转越快,又像是彼此撞在了一块儿,令人眼晕头昏,胸闷憋气,而她耳畔也有许多嘈嘈杂杂的声音涌了上来,争先恐后似的挤逼。应怀真此刻只觉自个儿如溺水之人,被一波一波的巨浪包围推挤,眼前金星乱闪,胸口的那股子闷气也越发涨的难受,层层叠叠,令人难以承受,终于“哇”地一声,竟是忍不住吐了!郭建仪早见她脸色不对,正到了跟前查探,才问了一声:“怀真你如何了?”就见她涨红着脸,双眉微蹙,张口竟是吐了。郭建仪自是想不到会出现这情形,顿时就被秽物弄脏了半幅袍摆。不料方才凌绝见他上前来,便也跟着走前两步,本正高冷地斜睨应怀真,谁想到会有这一出?当下躲闪不及,也遭受了池鱼之殃。凌绝先是愣怔,仿佛无法置信一般,然后双眉紧皱,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凌绝退后三尺,旁边郭建仪却反而着急地上前,忙蹲下身去扶住应怀真,又惊又忧地道:“这竟是怎么了?好端端地……”见应怀真唇角仍沾着些许秽物,脸色且还大不好,就忙又去怀中掏出一方丝帕来,轻轻地为她擦拭干净,一边仍紧锁双眉喃喃道:“是吃坏了什么不成?”竟一味地关心,毫无嫌弃之色。应怀真吐了一吐,整个人反而清醒许多,她抬眼看向前方,酸涩的双眼中,见凌绝一脸嫌恶地正低头查看那被她弄脏的衣裳。应怀真望着那略有些熟悉的表情,忽地想起来:凌绝是个好洁之人,便是俗称的“洁癖”,记得曾有个丫鬟不知死活地碰了他的衣角……自此应怀真就再也没见过那丫鬟。对他而言,被人这样招呼,恐怕是前生也不曾有过的待遇罢了。应怀真忽地想笑。其实在此之前,自打重生后,应怀真便想过若有朝一日跟凌绝相遇,那将会是什么情形,然而这念头只不过是一闪而过罢了,因为那人给她留下的伤痕太狠太深,故而竟从未敢细细地设想过,只是想着此生最好不相遇也就罢了。没成想,偏在今日今时不期而遇,更加想不到,初次相遇会是这样的情形。不过老天这样的安排,倒让人大为满意——起码才相逢,就送了他一份绝好的礼物,竟比所有能预想到的都好了。毕竟就算是让应怀真事先准备,只怕她也想不出这一招:会叫凌绝露出那副恼怒恨憎、却偏偏无可奈何的表情。应怀真心中念头转来转去,五味俱全。而郭建仪见她一声不吭,整个人呆呆怔怔,一双原本灵动的眸子也是定定地,直勾勾看向前方,仿佛中了邪魔似的,纵然他是个稳衬之极的人,也不由心中暗惊,问了两声不见答应,便索性一把将应怀真抱住了,道:“怀真别怕,小表舅带你去看大夫。”那边凌绝见他竟要离开,忙唤道:“哥哥!你做什么去!”虽然叫,却不上前,脸上表情复杂,仿佛是恨不得叫郭建仪赶紧扔了应怀真了事。郭建仪闻声回头,见凌绝兀自举手撩着那脏了的半副袍子。郭建仪便道:“小绝,恕我不能再陪了,我要带怀真去看大夫,你自行先回去罢。”说完了,拔腿就走。凌绝本要叫住他,见状只能作罢,唯有皱紧了眉头目送而已,不料正对上趴在郭建仪肩头应怀真的双眼。凌绝一愣,只觉得这女孩子看着自己,那眼神十分奇特,他竟无法分辨里头究竟是何种情感,喜怒哀乐……又仿佛都不沾边,倒是有些凉凉的淡淡的……如秋日的湖水,叫人看不透。目送两人离开,凌绝低头看看自己的袍摆,越看越恼,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忍不得,举手把那衫子脱了下来,含恨带怒地扔在地上。且说郭建仪抱着应怀真疾走了片刻,应怀真忽然道:“小表舅,不要去找大夫,我好了,你放我下来好么。”郭建仪哪里肯听,低头看她,迟疑问道:“真个儿好了?去看看大夫妥帖些,方才你的脸色很是苍白,是先前吃坏了东西?”应怀真只得应着,道:“大约是吃坏了,然而已经吐了,吐出来就自然好了。”郭建仪见她坚持,便往前又走了一段,才将她小心地放在湖畔的青石之上,蹲下身子端详她的脸,又抬起手来摸摸她的额头,道:“果然是有些发热,照我看还是大意不得,你这样小,病了不是好玩的。”说着便东张西望,想要拦住个来往的下人,叫去传大夫来看。应怀真看着他双眉微蹙眼中带忧的神情,心中微微一动。郭建仪此刻这份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