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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花笺什么法子也没有。眼下所为,不过是徒劳奔波白费功夫。若生抱膝而坐,将头埋进了臂弯里。这时候又一拨人赶了回来,领头的进来同她回话,还是丁点消息也没有。好好的人,连着马车一齐说不见便不见,连一丝痕迹也不留,就像是从不曾出现过一样。连三爷听罢忍不住低低说了句“邪门”。若生摩挲着自己腕上绳镯,心头不安愈重,眼里的光亮燃尽的烛火一般微弱了下去。她以为自己什么也不会怕了。家破人亡、生离死别,她哪一样没有经历过?可这一刻的她,分明怕得要死。恐惧像是湿滑的毒蛇,滑行过她的脚背,缠绕上她的小腿,扭动着攀爬上了她的脊背。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再也察觉不出分毫温暖。三更的梆子敲响了。四更的梆子也响了。到了五更天,绿蕉几个即便忧心忡忡的也已是哈欠连天再撑不住。只有若生,通宵达旦后依然睡意全无。但是不过一夜而已,她看起来却像是瘦了一圈。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天就该亮了。若生下榻趿鞋,径直朝窗户走去。窗棂缝隙间,隐隐有白光透出,是下了一长夜的雪。她忽然烦躁起来。这恼人的天气!这恼人的雨雪!再多的痕迹也禁不住雨雪冲刷,如此过了一夜,只怕是什么也瞧不见了。若生用力推开了窗子,积雪“哗啦”一声砸落在了她手背上,冰凉刺骨,带来了尖锐的疼痛。她的神情却是麻木的,只呆呆地看着庭院里的一棵大树,忽然身子一矮,就地蹲了下去。她腿疼。疼得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疼得钻心刻骨,站也站不住。噩梦一样的记忆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她想起了陆幼筠,想起了那日陆家花园里言语轻浮的陆离,于是挣扎着站直了身子。屋外风声大作,呜咽如泣。黎明的微光掠过了冬日败草。若生扬声唤了绿蕉进来:“回木犀苑。”绿蕉怔了怔,旋即高兴了起来。不论如何,自家姑娘的身子都是最要紧的。回木犀苑好,木犀苑比点苍堂可暖和舒适得多。她欣慰地跟着若生回了房,又伺候若生洗漱完毕便想着要让她上床歇息。可哪知若生不往床榻去,反而在桌前坐定了命她取镜匣来梳妆。绿蕉想问不敢问,只好拣了把犀角梳子来与她梳头。若生闭目养神,并不看镜子,随口道:“过会去库房挑一顶鲛绡宝罗帐来。”绿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终于问出了声:“您要暑日里用的帐子做什么?”“去陆府送礼。”若生淡淡道。帐子自是不稀奇的东西,可鲛绡帐不同。她要去见陆幼筠,又没有由头,便怎么也不好空着手,多少得带些东西。绿蕉却越发得糊涂了,她们上回去陆家时分明是不欢而散的,事后陆大小姐来赔罪送礼,自家姑娘也一概没有接,怎么如今却突然说要去陆府送礼了?雀奴姑娘不见了的事,又要怎么办?她一头雾水,全然不知自家姑娘这是走投无路之举。若生遍寻不见雀奴几人的踪迹,又想到了过去的那个自己,便对陆幼筠生了疑心。不亲自去打探一番,她实在难以心安。正想着,门外忽然响起了吴mama的声音。她在外边请示说:“姑娘,陆大小姐适才派人给您送来了一封信,您是现下阅览还是由奴婢照旧替您烧了?”屋子里的若生和绿蕉听见这话,一齐愣了愣。若生随后变了脸色,盯着镜中少女,低声示意绿蕉出去取信。少顷信到手中,她展开来看,却发现花笺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六个字而已——雀奴姑娘,可好?若生眼也不敢眨,死死地盯着这六个字,灼灼目光仿佛要将手中花笺烧出一个洞来。她无声默念着,可好……可好……然后忽然神色古怪地笑了起来,用力一握拳,将薄薄一张纸攥在了掌心里。霍然起身后,她眼神冷如霜雪,一字一顿地道:“让!人!备!车!”绿蕉从未见过这样的她,不由心中一惊。……而若生,满脸戾气,上车下车,直到进了陆家大门,仍是这样一副模样。饶是绿蕉,日.日夜夜地跟着她,再亲近不过,此刻看着也似觉寒气上涌,心如擂鼓。周遭白皑皑的积雪都不及她的眼神更冷。可陆幼筠笑靥如花地迎上来,同往常没有丝毫区别。她身上的红衣明烈如火,衬得她愈发得艳光四射。她的笑容仍然那样的真挚纯美。但绿蕉看着看着,却觉得她的笑容似乎比自家姑娘的冷面更要令人害怕。陆大小姐她,难道不会生气吗?她连声音都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可亲:“多日不见了呀,阿九。”“雀奴呢?”若生直视着她,开门见山地问道。问话的那刹那,她脸上有着极其冷漠而凌厉的神情。陆幼筠也是头一回见她这般同自己说话,不觉微微一怔,但很快她便笑了起来,笑得比以往更真更明朗。这笑意发自肺腑,是鲜有的真实。她微微歪了歪头,一脸甜美无邪地道:“雀奴?雀奴自然该在连家不是么?她是你的义妹,又不是我的,我怎会知道她身在何处?阿九你是有意在同我说笑吗?”不知不觉,天光已是大亮。若生的声音冷涩而沙哑:“你特意写了信来告知我,我如今来了,你倒又装上了。陆幼筠,你烦人不烦人?”陆幼筠闻言却半点不恼,反倒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欢畅淋漓。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过,连带着声音里也带了笑:“好了好了老实告诉你吧,雀奴那丫头的确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