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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很喜欢孟良清这样事事周全着的人。按说又不是要讨好别的什么人,比起沈柳德和李珺两个肆意妄为,全还没长大的,孟良清显得过于早熟。李玉倩重梳过头,着急忙慌叫孟良清去看。只见李玉倩扮上了青衣的头面,身上衣服倒是没换。也没法换,总得要合身的才好。沈寒香恹恹打个哈欠,李珺的声音从外头传来——“画完了未,天都不早了。”中饭在芳满院吃的,几个小的都吃了几钟酒,饭菜用得少,李珺是早已饿得肚子咕咕叫的了。在门口撒开卜鸿的手,朝内来,他脸色更红,前襟皱巴巴的。沈寒香略蹙眉。沈柳德上去同他说话,随手替李珺整了整衣服。李珺心不在焉,见她妹子尚在与孟良清说话,也不讨嫌,去沈寒香身边,与她同席坐着了。沈寒香便让了让。“三meimei最是嫌我讨嫌。”李珺笑道。沈柳德道,“她对着哪个人都嫌讨嫌,珺哥儿别多想。”“三meimei,你大哥讨嫌不讨嫌?”李珺揶揄道,抬手想摸沈寒香的头。沈寒香却起了身,李珺手落空,回头拢在袖子里,方在卜鸿房里得了点甜头,也不着急同小丫头片子调笑。日影西斜,门外一股子清冽寒气扑面,沈寒香深吸口气,转身来问屋里几个什么时候走。侯府的下人见有人出来,又不敢去催促他家主子的,只在窗下轻轻叩两三声,孟良清一听便会意。起来时有些赧然,他没喝酒,全因身体不大受用的。再好的妆,也只得洗了,李玉倩起先兴头高,这洗干净了又有些不快。且洗妆的是那青衣,卜鸿一年到头唱花旦的,是芳满院的头一号角儿,寻常不动手替客人洗妆,借这地方给他们,本就看孟良清的面子。李玉倩老大不高兴,将帕子朝盆里一摔,溅起的脏墨污了卜鸿的衣裳。他心底里颇不耐烦,面上仍逢场作戏道,“姐儿喜欢今日的戏么?”李玉倩干巴巴道,“喜欢。”卜鸿笑,“姐儿是哪家府上的贵人还未可知,若来日府上叫戏班子,叫人来告一声,再忙也去的。”他声音不小,孟良清站在门口也听了见,知道卜鸿这是朝他示的好,也很领情。不过外间下人催得紧,没空说话,只等李玉倩洗了脸,一行便立刻上马车各自家去。掌灯时分,沈平庆那边吃饭早,马氏就亲手做了几个小菜,在屋子里,架一张小桌让沈寒香吃。说话间,有人叩门,听人传是沈柳德来了。原来徐氏那边竟这时分就索然想睡,沈柳德回去冷锅冷灶,不想让厨房的人又起火。“我想三meimei这边一定还要吃的,就来看看。”沈寒香白他一眼,喝了口汤,筷子夹个鸡腿让沈柳德先吃着,嘴上却说,“大哥脸皮倒厚。”马氏已出去了,不然沈寒香也不敢说这话。沈柳德嘿嘿笑两声,吃得满嘴油光,朝外看了眼,才问,“李家大meimei不来吃饭么?”沈寒香道,“回来就找我娘给她画绣样子,说要绣荷包,娘怕她饿着,先做给她吃的,她没吃两口先回屋去了。”沈柳德眼一亮,“荷包?”沈寒香拍一把她哥的头,“又不是给你做,想什么?”沈柳德嘴里还有rou,说话声含糊,“哥这儿都收好多个了,谁稀罕,你稀罕送你几个?”“我才不要,jiejiemeimei们的心,你自个儿收着罢。”沈寒香笑话他几句,胸口那股郁郁纾解开来。沈柳德是不知道,她与李玉倩两个回马氏这边来,早上带出去的都是徐氏那边跟着的人,余她两个时,李玉倩便向她说了,让她下回若是忠靖侯那边约出去玩,就叫沈寒香称病。沈寒香莫名其妙,转眼想是知道李玉倩的用心。李玉倩才八岁,这用心再明白不过。可她不乐意出去玩是一回事,被人耳提面命着不让出去是另一回事。沈寒香是个闷葫芦嘴,只对着自家的亲妈,大哥多些话,连沈平庆跟前,也只嘴甜,从不抱怨什么的。李玉倩见她不说话,心情大好地回来,缠着马氏一通撒娇。马氏为人温柔,见情状,只欢喜还不够,便给李玉倩画绣样子又挑料子的,干脆把自己这儿收的好料子拿出来,叫李玉倩拿去绣。沈寒香忍不住说了嘴,“她是一时兴起,平白糟蹋料子。”那时李玉倩已经出去了,马氏道她是醋劲,遂下厨房给她添菜。这吃饭,马氏没回来,沈寒香遂对沈柳德说了。“你这小小年纪就要拈酸吃醋,等大了怎么了得。少不得未来你夫郎也是要娶个三四房的,你这心气儿,心里又爱藏事,还不活活把自己气死。”沈柳德戳着沈寒香脑门教训道。“……”沈寒香摸了摸自己脑门上的红印,遂道,“我大了才不嫁人。”这话没过脑子,便从沈寒香嘴里蹦了出来,她自己也唬得一愣。沈柳德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直说记下来了,要等沈寒香成亲那一日拿出来笑话她。马氏进来,便道,“你们兄妹两个说什么这么高兴?”两个婆子端着马氏做的罗蓑rou,并一味蒸鸡蛋,酱菜两小碟子,马氏亲手捧来放在桌上。沈柳德尝过,顾不得同沈寒香说话,只埋头扒饭。直吃得身都直不起了才打住这话不提,走时马氏叫枫娷去提灯,送沈柳德回徐氏那边。枫娷回来时脸子发红地进门来看沈寒香睡下未,沈寒香虽闭着眼,却根本没睡着。枫娷一进门,她便醒了,瞥一眼,又闭眼,道,“哥哥又臊娷jiejie了,下回我说他。”枫娷被这一出声惊了一跳,把披风摘下来拍两拍,过来摸沈寒香床上炕热不热。沈寒香侧身,看了眼枫娷,“有些睡不着,jiejie陪我睡一晚罢。”沈寒香看着眼前这人,心头倒有点难过的。只盼望她对沈柳德那点子心,别叫徐氏发现就好。枫娷生得秀气,蒲草一般,头发有些发黄,像颗豆芽似的,身上却暖。沈寒香约略记得,她是因偷了大娘屋里东西被赶出府去的。原本在马氏屋里,打发人走时,马氏已没了,想也没打发多少银子。“姐儿有心事么?还不睡?”枫娷闭眼装睡,却被沈寒香看得睡不着。“没,想大哥同我说的话呢。”枫娷好奇地张大眼,“大少爷说得什么了?”一时又觉不妥,低下脸去说,“奴婢多嘴了。”沈寒香似没听见,说,“晚上吃饭,和大哥说李jiejie在绣荷包,大哥便说,他收的荷包多的是,还问我要不要。”枫娷背一僵。沈寒香眼珠朝窗上瞅,叹了口气,“大哥都十三了,爹娶大娘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