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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出。“沈家妹子……你醒了吗?”声音极轻。更多眼泪流出来,沈寒香的脸被泪水沾湿,显得可怜,但她没有醒来,头摇来晃去,嘴里小声嘀咕,却听不清她说什么。陈川打来水,拧了帕子在她脸上擦拭,又替她擦了擦汗津津的脖子,待要替她擦擦手,发觉她的手捏得很紧。他尽量动作轻柔地掰开拳头,手心也是汗湿的。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竟泪流不止,睡梦里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本来轻极了,但屋里屋外都没人说话,在寂静的夜晚里,听在陈川耳朵里,如雷贯耳。他手指发颤地,轻轻覆盖在她的手掌上,外间有丫鬟守夜,沈柳德睡在厢房,他执意要守夜,连彩杏都劝不住。又一想阮氏都放了人进来了,也不怕有人说什么。他板正的脸孔上,尽是难言的哀痛。“不会有事的,你会好起来,没有人能逃过王法,谁也不行,不能伤你。”陈川握着那手,贴在脸上,动作极轻,怕吵醒了她。五更天时,沈寒香醒来,浑身是汗,茫然无措地看了眼趴在床边睡着了的陈川。她没有叫醒他,没有惊动任何人,脚下了地,坐在床边,像一尊蜡像一般一动不动。她看见窗户紧闭着,起来推开窗,又觉得口渴,想喝点水。“别喝那个,凉的。”陈川骤然发出的提醒吓了沈寒香一跳,她哦了声,把杯子放下,梦游一般回到床上,拖拽起被子盖得紧紧的,翻身又睡了。“我去找热水,你不是渴了吗?”陈川不知道沈寒香听见没有,她的背影静止着。沈寒香很温顺,水来了她就喝,陈川担忧地看着她喝完水,小声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话音未落,沈寒香陡然扑在床边狂吐起来,好在本已经吐过,胃里没什么东西,刚喝下去的水难以避免地溅在陈川袍摆上。陈川扶着她直起身,刚要说话,她脸孔扭曲,又吐了一次。折腾得满头大汗,沈寒香才安静下来,没什么力气地靠在床上。“不吃了……你怎么来了?”她眉心困惑地蹙着。陈川解释道:“你身边的婢女去找沈柳德,正好撞上了,我就想一起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的。”沈寒香疲倦地闭起眼睛,点了点头,又问:“我哥呢?”“彩杏给他安排了一间屋,睡着。”“现在什么时辰了?”“天快亮了。”陈川看她脸色不好,忙道:“徐大夫也没走,叫他过来看看?”沈寒香摇了摇头,之后静止不动,她的下巴绷得很紧,年轻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沉,她张开眼睛,看了陈川一眼。“耽误陈大哥的事了,我哥没有分寸,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沈寒香还很虚弱,说话声音细微。“你一醒来,就急着要赶我走吗?”陈川苦笑道,试图抓住沈寒香的手,她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动声色地避开。“你以为我为什么……到了刑部……你以为我只是本着职责去查你爹被害的案子,那是桩悬案,师父已经劝我销案……我没有一天……不在继续追查那个邹洪,已经有了眉目……”“不用查了。”沈寒香干脆利落地打断他的话,眼睛注视陈川,“你为我做的太多了,太多太多了。”多得令她喘不过气。“今天的事是我不小心,不知道自己有身孕,误食了太多蟹导致……”醒来后一直平静地沈寒香声线里流露出微颤。那些阮氏会想让她说的话,从她毫无血色的唇片中说出来,令陈川心痛不已。他张了张嘴。“男女共处一室已是不妥,我是有夫之妇,便是事出紧急,你也不该到我房中来,到底这里是侯府。”沈寒香皱着眉头,府里多事之秋,多少眼睛盯着,她不想连累了陈川。陈川轻笑了一声。“我知道了。那我走了,你多保重。”他起身来,干脆转背就走。正是晨曦初露,陈川的背影显得十分寂寥。沈寒香脱了力地缩在被子里,她记得梦里的每个片段,原来她死后,便是这个人给她收敛尸骨。所以这一世,她才会遇上他,她新的人生轨迹从冯氏的死开始改变,而陈川,便是在那个时候,掺杂进来。沈寒香觉得头痛。兴许是在梦里哭过了,这时心里反倒好受了许多。孩子没有成形,相比之下,前世那场撕心裂肺更为痛彻心扉。她靠在床头静了会,叫人进来,吩咐笔墨,给孟良清写信。其实这事同孟良清没有干系,但沈寒香明白,梦里面她是怨他的,那是潜在的执念,她对孟良清有一些怨气。要是他如当初所说的,娶她做了妻子,她有了孩子,全府上下必得欢天喜地迎接他的降生。提笔她忽然不知道写什么好了,揉了又写,丢了一地纸团。天光大亮的时候,沈柳德才起来,步入屋来见沈寒香已梳洗罢了,她显得苍白憔悴,见到他抬起锐利的眼睛——“三两,吩咐饭菜。”沈柳德一边吃一边小心翼翼窥看沈寒香的脸色,只见她神色如常,陪着又喝了点粥,才对沈柳德说:“徐大夫留在我这里,大哥先回去罢。”沈柳德嗯了声,走到门边觉得不对,又转过来,“哎,是我当家,怎么回事你总要说说,怎么就叫我走了。”沈寒香盯着他,那神情让沈柳德缩了缩脖子,他觉得愧疚,这个大哥做得窝囊,昨晚上同陈川说的那番话又在他脑子里荡起来。他只有钱,没有权,别说斗不过侯爷夫人,他连斗的心都不敢有,他见了侯爷夫人只有跪下磕头的份。沈寒香清澈的目光让沈柳德怀疑她听见了昨天他说的话。直至她开口——“那你走不走?”沈柳德忙道:“走,走。”掉转头他就慌不择路冲了出去,撞到端药进门的彩杏,匆匆一个照面,话都没敢说两句就跑了。沈寒香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喝下苦不堪言的汤药。“那个徐大夫,就住在府上么?”彩杏问。“嗯。”“一早夫人那边送了不少补血的药材。”“收着。”沈寒香冷冷道。“姑娘。”彩杏顿了顿,看了她一眼,“就算了么?”初初升起的太阳将明亮的光都投在地上,沈寒香久久没答话,半晌,她秀眉一轩,笑了笑,“养好了身子再说,你把白瑞叫来,我有事要问。”彩杏去了,不片刻回来说白瑞和福德前一日喝得大醉,这会刚被叫醒,都说头痛。“让徐大夫去给他们也瞧瞧。”彩杏出了门,沈寒香才攥紧床单,缩在床头。白瑞、福德两个是这院子里唯二有功夫的人,昨天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