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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问:“这位小姐,口红……”钟采蓝是在江静身上锻炼出来的隐忍功夫,除了在周孟言面前,还没破过功,心里浪头三米高,脸上还能扬起微笑,彬彬有礼地道谢:“就这个吧,麻烦了。”她安慰自己,肯定是因为商场的七夕氛围太浓厚了,这也没办法,现在这些节日,全都是商家营销的手段,恨不得叫人觉得七夕收不到礼物这一辈子就是彻底的失败。所以她被影响是很正常的事,不用不好意思!钟采蓝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彻底打消了再转一圈买点东西的念头,付了钱拿了口红就离开了商场。那急切的样子,就好像这是一个魔窟,随时会有怪物出来吞噬她。“真可怕。”钟采蓝走下地铁站,宛如劫后余生。然而,几步开外,一家奶茶店外竖着一个易拉宝,上书:七夕特惠,第二杯半价!这有什么。钟采蓝目不斜视走过去,心想:我一个人能喝两杯。走进地铁,等待门关时,一对小情侣打打闹闹进来了,好险没卡住人,她瞥了他们一眼,偷偷翻了翻白眼,看样子还是初中生呢,肯定是暑假作业太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白眼翻得太明显,那个小女生发觉了,狠狠瞪了她一眼,做口型道:老女人。钟采蓝:“……”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凭什么周孟言出门遇见白桃,她就尽被扎心了?这还不算完。到燕台大学有二十多分钟的地铁,钟采蓝闲来无事,刷了一波朋友圈,结果除了宅在家里只知道画画的温柔,其他人不是晒旅游就是晒礼物。晒礼物的同学里,一名收到了蒂凡尼钻戒的女生收获了将近一百个赞,成为了朋友圈当之无愧的冠军。钟采蓝真觉得流年不利,收了手机,干脆看广告打发时间。只是,七夕节前后的广告怎么会和爱情无关?循环播放的是另一个男星拍的珠宝广告,而且另辟蹊径,拍得格外撩人。起床、穿衣、剃须、出门、买花、见女友、送钻戒。最后出来slogan:给你最好的一切。钟采蓝忍无可忍,给自己的小号发微信:[我受到了伤害!]那头周孟言回得挺快:[怎么了?]钟采蓝的话八分真两份假:[街上到处是情侣就算了,我还被个初中生嘲老女人,朋友圈里全是晒男友送礼物的,连广告都不放过,过个七夕而已,要不要这么伤害单身狗?]周孟言原本在听录音,看到这句话后心中一动,想起一件在意了很久的事,沉吟半晌,试探着问:[知道孕妇效应吗?][这不是主要原因!]周孟言见机行事,立刻改口:[也是,这几年商家的营销是比较厉害][就是啊!我今天的微信推送都是、……这也就算了,还打折!化妆品打折,衣服打折,还有餐厅接吻打八折!有必要吗?过个七夕而已啊!]周孟言对于那些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无动于衷,但顺着她的话说:[是挺过分的,情人节而已,不过,你怎么不考虑找个男朋友?]钟采蓝:[……我爱单身!]周孟言一针见血:[那你就不会对这种营销深恶痛绝了][……][没有追到?][你想太多了][那么,是没看上?]或许是隔着网络,或许是在她心里,他一贯亲近,钟采蓝平静又自然地说出了真心话:[也不是]周孟言这下是真的好奇了:[那是为什么?][我不想谈恋爱]这是真话,爱单身未必,可却是真的不想恋爱……周孟言把这个疑虑在心里转了一圈,问道:[爱是本能,为什么要刻意扼制?][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之前你可没那么关心过我。]周孟言早有应对,不慌不忙回道:[想多了解你一点,我的事你都知道,你的事我却一无所知,这样怎么当朋友?][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过朋友,高银月的死你能忘记吗?我们永远当不了朋友,这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周孟言望着手机上的话陷入了沉默,钟采蓝说的不错,就算那天他自己说认了命,不恨她,可每每看到她,总是会想起银月的死。是不知名的凶手杀了银月,可如果没有钟采蓝,根本不会有这样的事。他忘不了她的死,自然也就没有办法真正和钟采蓝毫无嫌隙。[你不恨我,我已经很高兴了^_^]周孟言觉得心脏像是被钝刀子割着,疼,还不痛快,他忍不住想,这是他的情绪,还是钟采蓝的?像是她的。她就是心里被扎得鲜血淋漓,脸上还要笑着的人,就好像对江静一样,再大的委屈吞进肚子里,绝不肯叫人看见一滴眼泪,好像低了头王冠就要掉。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只有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她越是懂事,越是不说,江静就越不会把她放在心上。人都是付出了才会有感情,白得的东西不会珍惜,越是付出,越是期待回报,越是割舍不掉。[你没必要这样。]周孟言打完这一行字,想了想,又逐字删除了,她姿态维持得那么艰难,何苦戳穿,便生硬地扭转话题:[口红有什么特别的吗?][我看不出来,回来你自己看吧。]非常平淡又普通的回答,听不出悲喜,但周孟言就是觉得自己大概说错话了,他想了半天,不知道如何补救,只能硬着头皮回复道:[好]钟采蓝没有再回复他。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窗外一声闷雷惊醒了周孟言,他从第一百遍的录音中回过神,发觉外头已经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他看了看表,算一算时间的话,钟采蓝应该早就到了,是被这雨困在地铁站了?这么想着,他立刻发了微信去问,可等他收完衣服回来还没有收到回复。生气了?没信号?没看见?周孟言想了半天也确定不了正确答案,干脆拿起伞就往外走。外面的雨又急又大,敲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跋涉到地铁站时,周孟言的裤腿都湿透了。可他没在地铁站出口看到钟采蓝。如果现在能发个定位的话,他们俩的距离不会超过五十米。此时此刻的钟采蓝就在地铁站,只不过是在负一层的一家美甲店里,暑假期间,店里略显冷清,有个年纪比她小的女孩一边替她做指甲一边热情地说:“同学,我们现在七夕有套餐,单做指甲不划算的,一会儿再修个眉吧,打七点七折。”钟采蓝:“……我只是等雨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