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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瑟琳看了看顾关山的画面,那上头的人眉宇之间仿佛都各有各的故事,她轻声道:“……人活在世上不易。”顾关山浅淡地笑了笑:“是呀。”“我心情不好,就会来这里画人。”顾关山咬牙切齿道,“比方说我上次以一个拼写之差,作业拿了B,我就来这里画了一个下午。”凯瑟琳:“……”凯瑟琳停顿了一下,复杂地问:“可上周的那个presentation你拿的是A吧?这次是因为什么?”“……今天啊。”顾关山沉默了一下,“今天啊。”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看,好笑道:“我已经异国恋了两年多了,和他的分离,也已经将近三年了。”凯瑟琳一愣:“你男朋友?”顾关山点了点头:“……我以前从来不觉得太难受的。无论怎样,无论发生了什么,哪怕我们相隔万里——”“——我都觉得他无处不在。”顾关山喃喃道:“……可我最近觉得,异国恋,好脆弱啊。”凯瑟琳:“嗯?”顾关山没有说话,只低头翻了一页素描本,在空白的纸上继续画人,她画了一会儿,重重地抽了口气,在芝加哥的阳光里憋住了眼泪。沈泽坐在宿舍的凳子上,在长夜里拿起手机,刚和董天祥打完电话,气得浑身发抖,看着屏幕道:“……这什么几把玩意儿……”岑明杰叹了口气:“有些人可以一起共事,却不能一起行事,而且我老早就觉得姓董的身上官僚气息太重,一起做不得,我当时还劝过你。”沈泽喝了一口水,道:“他刚刚问我,第一轮投资这么难拉,能不能让我去说动我爸。”岑明杰:“……”高岩正躺在床上用iPad翻,一边翻一边道:“沈泽,我觉得你趁早退,就当两个学期积累了社会经验。说实话,我觉得他点子还可以,但是没好到那个地步……”沈泽想了想,忍着怒火道:“……他的计划书基本是我写的。”沈泽叹了口气:“我看他靠谱,觉得这个人办事还行,没想到最后都成了我的活儿,临到头了。”“积累经验嘛。”岑明杰挠了挠头:“你这半年做的事情,以后拿去写到就业简历上,应该还挺好看的。国内的大学生创业本来就惨淡,你们做的又不是热点……”沈泽苦笑一声,道:“但是我觉得这个项目没问题。”岑明杰坐在上铺,抱着笔记本,沉思片刻,说:“再没问题,遇上一个执行能力不强的团队也是要完蛋。你以为这世上缺好点子?好点子是最不缺的,缺的是执行能力。”岑明杰合上笔记本:“——我随口就能给你来几个,先来个小众一点的idea。我要做一个学术性的翻译软件,采用谷歌翻译的神经元翻译模式,和siri一样有自我纠错和不断进化的能力……我有预感绝对会大爆,至少正在看经济学人的高岩现在肯定需要。”高岩划了一页杂志,表情极为痛苦:“老岑,你能不能真的去做一个?我这个月补助全投资给你。”岑明杰一摊手,说:“看。这世上啥时候缺对新事物的市场需求了?”沈泽:“……”岑明杰说:“但是有没有可行性?我做得出来那种程序吗?”沈泽揉了揉额头道:“这不一样。”岑明杰叹了口气,又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说:“……随便你。”沈泽说:“我不喜欢半途而废,那是在承认我是个弱者。”“随便你。”岑明杰见劝不动,微一叹息,便转了话题道:“沈泽你最近不给你女朋友打电话了?”沈泽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道:“太忙了,再说了,我也不敢打电话。”岑明杰:“啊?”沈泽:“我从来没在她面前露过怯。”他嘲道:“——也不敢露。”沈泽望向夜空和星辰,望向窗外的拂柳,说:“我只想她干干净净,开开心心的。至于别的,她不要沾。”岑明杰愣了一会儿,轻声道:“沈泽,你是真的爱你那个女朋友。”沈泽揉着眉心,疲惫一笑道:“……我没告诉过她。”对于一个正常的、没有心理疾病的二十岁女孩子而言,在一个万物发情的春季,周围别说同学了,是条狗都成双成对,而那个把她当宝贝宠的男朋友——一夜之间突然变成了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大忙人,任谁都受不了。顾关山从不和沈泽提自己心里的疙瘩,沈泽也以为什么都没发生。但顾关山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一角在溃烂,她开始频频去云门下写生,在那里画人,仿佛那些人面上的沧桑,能够抚平自己心里卷起的那一角似的。那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从四月末开始,持续到了五月末的一天。…………五月末,顾关山Final在即。窗外雷霆划过,天地间犹如破了个洞,雨将白昼泼成黄昏,暴雨夹着雷鸣,冲刷着古旧的建筑物。顾关山没带伞,掏出手机,意识到屏幕上仍是一条未读信息都没有。她那一瞬间只觉得溃烂感溢上心头,沈泽已经连着十几个小时没有找她了,不知道在做什么,连一声最起码的报备不曾有过。顾关山只觉得眼眶有些发红,拿着手机的手指都有些发抖。暴雨砸在地上,顾关山眼眶里满是眼泪,盯着屏幕,半晌颤着手指给他发消息。“阿泽。”只发了两个字,可那对顾关山而言,几乎是个求救信号了。她的眼泪几乎滚出眼眶,心都在发颤,信息的不对等第一次让她如此难过,沈泽到底怎么了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还是干脆出轨了?否则怎么解释这近一个月的不冷不淡?沈爸沈妈知道吗?顾关山糊里糊涂地想,等国内天亮就打个电话问问——七点会不会有些早?八点呢?手机却微微一震,熟悉的来消息提示‘咻’地划破雨声。顾关山定睛一看。沈泽给她发了一条消息:“抬头。”顾关山一怔。第二条消息接踵而至。“别哭,别哭。”他说:“……抬一下头,乖。”顾关山一愣,红着眼眶,抬起了头,望向重重的、白茫茫的雨幕。——图书馆之外,微微亮起的路灯底下,站着一个青年。顾关山几乎以为那是个幻影,碰巧长得像沈泽。可是怎么会是幻影呢,顾关山隔着重重冷雨都能嗅那种熟悉的气息。那个青年人站在雨幕里头,站在异国他乡的路灯下,姿势一如多年前一中的那个运动会结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