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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打算一刀夺命,却见对方俯身,抓向了脚下房梁。战乱甫定,许多重建的民宿屋顶打多是用山中老竹搭建的,他一发力,喀地一声响动,竟生生把做房顶的老竹扯下一根来,横着便向已来不及挪身的刺客猛然一抽……陆栖鸾远远地只瞧见那刺客被横着抽进了一户民家的伙房里,砸穿人家的房顶,炸起一蓬炉灰。“陆……陆大人,这还抓活口吗?”陆栖鸾:“……”抓自然是要抓的,可后面的府兵匆匆砸开民宿的门赶到时,却只见到满地瓦砾,一看却发现那刺客被砸得过猛,后面的土墙刚砌上没两天,便给砸穿,让刺客带伤逃了。于是苏阆然取了自己的雁翎刀,刚落地便见陆栖鸾趴在墙头幽幽地看着他。“你下回遇见刺客的时候,咱们留个活口可好?”“抱歉,这个月杀人杀太多,没收住。”陆栖鸾也无奈,让人去全城搜捕后,从墙头上跳下来,拍着手上的灰道:“青帝山都灭了,梧州的余匪有这么难剿?”“不是梧州的余匪。”苏阆然,道,“在梧州和阊州边境,发现数十具男尸,其中有一个是赵府主麾下的王长史,为了查这些,多耽误了些时辰。”若是放在别家的军队怕是认不得,可雁云卫与枭卫共事多年,虽见那些男尸服饰被剥了摄蛟服,却也还是认得出来。“又是枭卫被害……”苏阆然见她面色有异,问道:“怎么?”“我在崖州去请谢公时,有三个阊州人,冒充枭卫来崖州府骗粮骗钱,被我识破,审问他们摄蛟服是从何处来时,只说他们是阊州的流匪,有人送他们摄蛟服,他们便想拿来骗些钱粮另立山寨……可我有点疑惑的是,数十个枭卫被杀,这么久了竟然一点音讯都没传出,这就怪了。”沉吟间,旁边有人递上那刺客留下的飞镖,模样制式均有些怪异,陆栖鸾看不出个所以然,倒是旁边的苏阆然见了,要过来看了一眼,道:“这不是专门的镖,是箭矢的箭头,插了尾羽充作飞镖用的。此铁材制式,不像是江湖上的,倒是与京中武备军相类。”“军中箭矢均是统一制式,要查出来源怕是难……”“不难。”苏阆然说完,将那飞镖的管口处生生掰断,扔在地上,一刀将之断为两截,便看见那飞镖内侧的管口有一处小指盖大的印记。“十年前京中武备曾改制过一段时日,各司各卫,乃至各世家大族,所制兵刃均打有铁印,雁云卫是雁、枭卫是枭,金门、虎门分别为斧、虎,各世家亦有家纹。”陆栖鸾细看那小小的铁印,只觉眼熟,半晌后,忽然想起似乎在宋明桐的马车上见过类似的图纹,脸色便肃然起来。上宝下木,乃是一个……“宋”字。……十月初三,满城秋叶落,谢公回京。与梧州那等地方上的规格不同,京城南门两日前便打扫干净,百姓只得从东西城门进出。初三当日,正当百官休沐之日,年不过三十者,均白衣出城,持诗经、楚辞,徜徉数里,高诵诗文,声达于天。……仿佛是这个世间,那些真正的文人,最后的挣扎。“宋相,这些人吵得很,能不能让他们停下来?”城门楼上,亦是百官出迎,见白衣遍野,虽有怀疑,却也都不敢多言,唯有一道稚嫩的男童声出声时,面上这才浮现些许尴尬。“三殿下,谢端乃是名满天下的文豪,此言失礼,不可在其面前说。”三皇子本就不耐在这城头受秋风,恼道:“本宫是皇子,该是他对本宫跪迎才是,凭什么连句话都说不得了?那天我都说了,殷函想来迎就让她来迎嘛,你们真是多事!”这……当日朝上说起要迎谢端入京封相一事,谢端昔日年少时曾被先帝亲封为今上的太子少师,后来纵然辞官归隐,按礼法说,皇帝也该是出城相迎,以示对天下文人之敬重。可近日秋风萧瑟,皇帝身子欠安,出不得皇宫,须得要找个皇子代他出城相迎。公主殷函本来在后面垂帘听着,听到这话,便第一次出来说要代父皇迎谢相,皇帝夸她有孝心,本来都要答应了,宋睿心生警惕,出声反对,一套女子岂能代天子行事为由,好不容易将事情揽给了三皇子,岂料正主骄纵至此,并不听话,着实让左相一党头疼不已。“三殿下,您将来是要做太子的,要坐稳太子的位置,就需得给谢端留个好印象,如此一来,今年之前,我等为你请封太子时,便会多上三成把握。”三皇子拍着手边的扶手,道:“这是什么道理?母妃说了,太子本该就是本宫做的,他说不行我就做不成了?他还能大过父皇去?”宋睿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宋相,谢公要入城了。殿下还小,要不然……”宋睿又道:“三殿下万金之躯,便在城楼上稍等吧,我等代殿下出迎。”“你们快去,我和人约好了打马球,耽误不得的。”“……”城外车队徐徐驶入,在城门处停下时,周围白衣士人,待那当世高士出现在众人眼前时,文人躬身相拜,异口同声——“谢公秋安。”谢端抬眸望向恍然已相别十年的城楼,向诸文人回以一礼:“秋日萧瑟,诸位何以出游?”有人道:“吾等迎秋风入京,尽扫城中枯叶腐木。”谢端颔首道:“谢君相嘱。”言罢,那边城门中百官迎出,为首一人,虽两鬓花白,却精神矍铄,满面带笑——“一别十载,无敬风采不减当年啊。”“不才之身,竟劳宋公相迎,多有折煞了。”“今日文人相会之盛况,以无敬之洒脱,又何拘礼数!”朝野皆知,今日之后,这两大政敌,如今谈笑风生,那温和面目之下,也不知几把钢刀在腹……周围的士人心知肚明,片刻后,忽然有人高声问道:“今日该是宋相爷陪同三皇子殿下为谢公接风才是,相爷都在此了,皇子何在?难道皇家请谢公出仕,竟无人相迎吗?”这话放在别的场合便是大逆不道,可今日不同,皇命已下,迎的又是谢端,皇子再有一万个理由,不来就算抗旨,是堕了皇家颜面。场面一时尴尬,直到百官后面传来一声清脆——“谁说皇家没人来?本公主这不是来了吗?”宋睿心中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尽管这个雏鸟弱小得仅仅是一个五六年后就会被作为联姻的工具,这种不安感犹在蔓延。“……父皇并非不来,只是近来cao劳国事实在是累坏了身子,还请谢公见谅。”小孩儿有小孩天然的优势,无论说什么都不会让人觉得虚伪,至少在士人眼中,不知比那些满脸皱纹的老臣面上假笑好上多少。“公主仁孝啊。”“果然是龙生九子,有的知礼,有的不知,哈~”“同样是十岁,皇子那么多名师相教,也不知左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