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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中卷来一股热浪,地上的沙土瞬间被掀起,和火药的碎屑一同弥漫开来,顾淳一个转身把公孙瑜护在怀里,伸手挡下了横飞过来的一块木板。那木板边缘刺啦啦的,“嘶”地划开了他的衣袖。公孙瑜听见“咔哒”几声,余光看见一条手串从顾淳手腕上掉落,手串的线断了,那暗红色珠子四散开来掉在地上,满是尘灰,滚的最远的一颗,还沾上了新鲜的血迹。平静的边陲小镇,一瞬间多了数十亡魂。顾淳不由分说地抓着公孙瑜的手疾步往前,几乎是把她塞进了长亭酒肆,公孙瑜却拧着脖子往回看:“还有桑大娘……”像是心有灵犀似的,桑大娘竟突然出现在她的视野中——这位昔日的绣工、成衣铺的老板娘居然提着一把重剑!“阿瑜,快走!”桑大娘横剑在前,和谢老板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公孙瑜还处在震惊之中,突然听见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小澜!”燕子在人群中看见了自己的小弟弟,趁谢老板往外看的一瞬间,不知哪里来的灵活劲儿,弯腰溜了出去!就在这时,炮筒再次对准了人群,还在外面的顾烨瞳孔一缩,连忙扑了上去,抓住燕子伏在地上,翻身躲过了致命一击。“长亭酒肆”的牌匾应声掉落,桑大娘眼疾手快冲上前去,一剑劈开,那牌匾分成两块砸在了地上,卡在门口的顾淳险险地躲开,往前压了一步,公孙瑜整个人都伏在他的胸口,听见了剧烈的心跳声。燕子睁开眼,吓得腿都抖了。顾烨艰难地爬起来,左肩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衣服上全是灰和血。桑大娘一个箭步窜上来,几乎毫不费力地半拎起燕子,把她带进了酒肆,又回头扶了顾烨一把。还没等众人缓下一口气,炮口居然转了方向,三架一起齐齐对准了街道右边的排房——桑大娘以迅雷之势把顾烨推进去,接着一剑砍向了摇摇欲坠的房檐,砖瓦噼里啪啦地碎开,接着,整个房檐轰然倒下,堵在门口形成了屏障。谢老板心下一凛:“桑格!”“谢兄,”桑大娘竟扯动嘴角笑了一下,“原谅我这一点私心……我想,和他走到最后。”公孙瑜急迫地踮着脚,想要越过他的肩膀看过去。顾淳却别过身来,引着公孙瑜往里走,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那手心里都是汗,却带着逼人的热度。“轰!”大地震颤,半个酒馆成为了废墟,坍塌的一边把他们和血腥气阻绝开来,外面的尖叫与哭喊却依然清晰可闻。谢老板飞快地在墙上摸索一番,随着一声响动,摆着酒罐的架子自动分开了,露出一段下行的楼梯。他咬咬牙道:“快,这房子撑不了多久了,我这儿有地下密室,先进去。”歪猴尖声叫道:“可我爹娘还在……”可还没等他说完,摇摇欲坠的房梁便直直地砸下来,张昉惊叫一声,谢老板眼疾手快地把歪猴拽到怀里,那房梁砰的砸在地上,地面硬是陷了一块。谢老板也不再啰嗦,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强势。他直接把身旁的歪猴和张昉推了下去,目光扫过一众人,几近严厉地说:“还想活吗!”被他这一嗓子喊回魂儿的张黎定了定神,拉着旁边的燕子跟了进去,顾淳和顾烨飞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便拉着公孙瑜下了楼梯,顾烨赶紧跟上。谢老板微秃的脑门上全是汗,不过这片刻,载着他多年心血的小酒馆又挨了一炮,房柱拦腰折断,歪歪扭扭地向酒柜砸过来,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启动了机关,那酒柜嘎吱作响地合上,便和房柱撞了个满怀,一同归西,直接堵死了楼梯。酒库下面是一个小型密室,黑暗里谁都没有说话,公孙瑜只听得见自己和顾淳的呼吸声,两条腿软到不像自己的,还好被顾淳拉着才不至于倒下去。那双手颇有力度,一点都不像是只会提笔写诗的。谢老板抹了把汗,除了顾家兄弟还算沉着,其他几个人都被吓得哑了声。“听我说,”他尽可能沉声道,“这密室有一条通到再往东一些的峪阳镇,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这里也不安全。密室里还存了些干粮和酒,密道不好走,做好准备。”几个孩子愣住了——什么叫做好准备?他们不约而同个,茫然地看向封死的楼梯口。炮火停了吗?二月二,难道不是一个美好的节日吗?逛一逛花花绿绿的集市,不是他们一年里最盼望的事情吗?那连接这有些闭塞的家乡与外界大千世界的一根线啊。线断了,家乡……白城,现在还是白城吗?谢老板一边说一边摸索着,在落了灰的柜子里找出一段蜡烛点着,火光跳动,竟平添了几分绝处逢生之感。燕子一边哭,一边愧疚地看向顾烨。公孙瑜转过头,才看到他方才伤得不轻。谢老板四处翻找,竟真的发现了一些止血药。顾烨撕开衣服,竟手法娴熟地给自己涂上药,又草草包扎了一番。“我知道你们会想,为什么会有密道。”谢老板叹了口气,脸色缓和下来,竟多了些无与伦比的郑重,几个孩子下意识地憋住了哭声。“在下……谢竹。”他一边说,一边按动了另一个机关,墙壁像是被突然劈开一般,往两旁分开,露出比一人略高的入口。谢竹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公孙瑜一眼,接上了后半句:“为朱雀符效力。阿瑜——我是为了有朝一日,接你回家。”第11章四符谢竹举着的蜡烛是地道里唯一的光源,他又熟悉路线,便走在最前面,公孙瑜紧跟其后,背着谢竹匆匆装起来的干粮、酒壶和备用蜡烛。四个孩子走在他们身后,紧紧抓着彼此的胳膊,顾淳和顾烨殿后。顾淳时不时和他们聊上几句,让几个瑟瑟发抖的小家伙多了那么一丝安全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到了出口。谢竹打了个让他们噤声的手势,推开面前的一块石头,轻轻打开了头上的木板门,探出头确认无人,才钻了出来。后面的人跟着他走出了地道,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庙宇。这庙很破,像是废弃了许久,空荡荡的,台上只奉着一座实制的半身佛像,那佛像的五指被蜘蛛用网连了起来,而这密道的出口就在台子下方。天已经黑透了,四下寂静无声,多了些诡秘的感觉。还好谢竹对这破庙了如指掌,他出去环顾一圈,对着所有人比了个安全的手势。四个孩子惊惧交加地度过了将近十个时辰,身后是不敢想的被炮火炸碎的童年,纷纷把谢竹当成了主心骨,指东不敢往西,默不作声地听着他安排。他们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哭也哭不出来,即便是被悲意填满了,一想到身边相依为命的几个人都是这般遭遇,也不好再互相增加伤感的情绪,只能一起缩在破庙的一角,暗自向佛祖祈祷家人能平平安安,等几个大人想办法带他们从峪阳再回到白城。而公孙瑜比他们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