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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解释了,”公孙瑜怒在心里,语气却是冷的,“顾淳现在应当忙的很吧?不……我忘了,应当叫他殿下。大人忠心耿耿,不该回去为殿下分忧?”来人刚下马就被怼了一番,有些莫名其妙,但他仍是公事公办,递上了一个木盒,道:“殿下确是忙于政事,遂派我将朱雀符送还。殿下说,这原本就是公孙姑娘的东西,物归原主,望此物能在江南得到善用。”这一通打脸着实精准,公孙瑜半天硬是没说出反驳的话,她接过盒子,咬牙道了谢,便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惊心动魄的宫变随着夜幕降临画上了句点。顾淳以“前太子”的身份直接接管了朝廷政务,设立临时决策机构“军机处”。第二天一早,便宣布整个中州紧急戒备。七天内,大批百姓举家迁往荆淮、泰州。泰州位于中州东北,又有大片沿海地区,其州官多年前一直是太子的支持者。顾淳曾因公游历至此,与闻堂相谈甚欢,结为挚友。如今的闻堂则是兵权在握的大将,他不日便收到了顾淳的亲笔书信,随即便将接纳中州百姓的任务安排了下去。顾淳几乎调动了所有的资源,甚至启用了一批告老还乡的人。他在短短的时间内恩威并施,重用张介等可以依靠的元老,最大限度地留下有些实本事的朝臣——比如箫钧、乔恒,毫不手软地惩治了尸位素餐的杨月党,又提拔了张珩等一众新人上台。此时张珩正站在顾淳旁边,同他一起看着折子。“杨月已经关押在牢,按律处置。赵……嗯,赵明恺已经被人护着去了吴都。”“好,”顾淳没抬头,又拿笔圈了一下,“人证呢?”“早找到了,”张珩苦笑了一声,“杨月得势的时候,那些人藏着掖着,呼吸都小心翼翼,如今你这样……他们自是愿意出来作证的。”顾淳听出了他语气里别的意思,只是不在意地笑笑:“反都造了,手段还不硬点么?”“那你为何,”张珩问道,“要送赵明恺走?这不是在保护他么?”顾淳沉默了片刻,接道:“他心思不坏,我也有别的安排。不说他了,白双的家人呢?”张珩点头:“放心,他们本就住在东边,估计明日就能到闻将军那里。”接着,他又感慨了一番:“也辛苦你在这种光景还能想着他。”顾淳又笑了笑没说话。他要做的事情太多,容不得多余的情绪,把看好的折子摞起来,他便起身出了门,由暗卫跟着去了兰若寺。他并未与司马庸谈及太多日后的计划,二人却默契非常。顾淳原本就有让青龙符“工厂”南迁的意思,司马庸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原本热闹的地下几乎被搬空了。歪猴正帮着两三个师兄弟收拾宝贝图纸,加了封条,分门别类地装进了箱子。这是个细致活儿,他自知狗爬字上不了台面,还特意拉上了燕子过来帮忙写封条。“周广,”司马庸招了招手,“过来。”歪猴屁颠屁颠地跑到师父面前,他整理图纸眼都要瞎了,巴不得换个任务。谁知司马庸竟珍重地掏出了一块铜符——那上面画着一条盘卧的龙,显然是精雕细琢,仿佛下一刻就会化作真龙腾空而起。“我还有安排,便不随你们南迁了,”司马庸把青龙符递到他手上,“你拿着,到了吴都,也自有工匠愿意追随……”歪猴“嗖”地缩回了手,像是被开水烫了一般,惊道:“师父,我、我我我担不起……”司马庸皱起眉,歪猴还在结结巴巴地解释:“有这么多……师兄比我厉害,我转交、交给他们!”“我青龙一脉遗世独立,”司马庸正色道,“不拘礼法,你在这儿一年有余,学的却不比其他人差,为何担不得?”歪猴低着头,蓦然明白,已经没有人再把他当小孩子看了。他从边陲小城而来,前十年都浪的不知所以,随后陡然经历大变,颠簸离乡,却仍是少年心性,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喜欢又擅长的东西,才刚摸出了一点门道,就又要再度离开桃花源。司马庸想要保留的,也许正是他心里那点纯粹。他也知道,虽境遇不同,这小徒弟却是和自己一样,被逼到了那个位置,便会尽一切可能去做一个守护者。他把青龙符郑重地递交给他,一回头便看到了等在螺旋阶梯上的顾淳。歪猴倒是“头一次”在这儿看见顾淳,只觉得好久不见,还激动地朝他挥了挥手。顾淳一愣,便像从前一样笑了笑。他回头道:“燕子,顾老师来了!”燕子一听这话突然“砰”地站起来,满脸惊愕,手足无措地碰翻了砚台,黑墨瞬间把刚写好的封条弄成了大花脸。她看着傻歪猴还一脸开心,急忙跑过来,按着他跪了下去。歪猴毫无防备,扑通一下撞的膝盖一阵疼,正想嗷两嗓子,却听到燕子也随即跪下,道:“殿下。”歪猴莫名其妙:“你说什么?”顾淳已经从台阶上走下来,站到了他们身前,也不知该不该扶,手在半空悬了一会儿,又收了回去,只是轻叹道:“不必多礼。”歪猴莫名其妙的表情瞬间变成了惊愕:“什么?”他只知太子赵明淳隐忍多年归来,扮作杨岷潜伏宫中,一朝逼赵明恺下了台,军机处雷厉风行高速运转,在为与西戎一战尽可能多地做准备。他却没想过……“杨岷”和顾淳,一直是一个人!“本来觉得告别有些伤感,”顾淳看着自己曾经的学生,“但今日既然见到了,便还是祝你们……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到了南方,也要好好念书。”歪猴先是被青龙符的重担压的喘不过气,又突然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真相,突然就明白了何为“世事难料”,只觉得造物主一定吃错了药,才让自己一个再凡不过、再俗不过的寻常小老百姓走入了这场大人物的棋局。而邺都城外,对方又落一子——乌离的军队,已经与最西边的防线开了战。作者有话要说:难归一意,以求一别。——唐代第49章沦陷夕阳余晖染红了城墙,邺都南门的守兵正一个个查实出城百姓的身份。谢竹是个妥当人,安排的车马都低调朴素,在等候的人群中并不扎眼。公孙瑜伸长脖子望了许久,终于看到了一路小跑而至的歪猴和燕子。司马庸的弟子同样要去吴都,但歪猴早就把公孙瑜他们当做了亲人,便和他们暂时分开,约定在吴都会和。一众人终于顺利出了城,歪猴才在马车里吐起了苦水。“愁啊,”歪猴往后面一仰,“真是人在家中坐,担从天上来。”其余三个人六只眼睛齐齐地看向中间的青龙符,又看了看公孙瑜,不由得默契地咽了下口水。这毫不起眼的马车里,竟“青龙与朱雀齐飞”,未来撼动半壁江山也未可知。他们如今虽然也学了些本事,从土娃娃变成了……不那么土的半个大人,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