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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的武胜,更加敬若神明。毛师爷拈了拈胡子,笑道:“我这就写信,托在北疆的朋友好好照顾这些老兵。”众人纷纷附和,这些勋贵子弟,哪个家人没有在边关当着差的?这股力量发动起来,有那些人好受。看了一眼沸腾的人们,武胜做了个眼色,让毛师爷跟他进了里间。“这些兵,毕竟都是为国效劳。我只要那名肇事老兵的命,其余人吃吃苦头就罢了。”毛师爷拱手道:“老朽省得。”……几日后,正如工部尚书郝明宇所担忧的,过多的雨水,果然令黄河决堤改道。黄河由棣州决堤,改道北流,朝莱州、登州奔涌而去。受灾地区的奏章,如雪花一般飞往京城,工部、户部忙得焦头烂额。洛阳城里也不好过。前几日的大雨才刚刚停歇,洛水在深夜里漫过堤岸,淹了低洼处的一片民房。好些百姓,半夜里被水泡醒,惊慌失措。好在这连日大雨,京兆府早有预案。反应及时,连夜派出捕快衙役和水龙队,众人齐齐上阵,将这些百姓从水中救了出来,疏散转移到临时的安全场所中,无一人丧命。如地方宽敞的国子监、府衙、大悲寺等地,都收留了好些民众。只有等洪水退去,他们才能重建家园。但这些百姓的财物都泡在水里,大水漫上来,只来得及带少许金银细软逃命,哪里还顾得上身外之物?吃饭喝水都成问题。京兆府拟了折子,很快庆隆帝便批了下来,重赏保护百姓有功的差人,又着通仓开仓放粮,接济这些受灾的民众。随着黄河决堤,洛水蔓延,各家的商船都停了航运。无论是多么熟悉水性的老船工,也不敢在发洪水的河面上航行。水路已改,天知道在平静的水面之下,隐藏了多少致命的漩涡。失去了南来北往的货船,洛阳城中的物价一下子上涨起来。由于开仓及时,米价还基本上保持了平稳。给户部一百个脑袋,他们也不敢在庆隆帝的眼皮子底下,任由米价飞涨起来。但其他的货物,诸如茶、盐等物,那是一天一个价格,眼看着就飞涨起来。东郊被淹,城中如今连新鲜的蔬果,都成了稀罕物。正值盛夏,雨一旦停下,气温便一下子升腾起来。太阳隔着厚厚的阴云晒下来,整座洛阳城仿佛笼罩在一个巨大的罩子中,闷热无比。徐婉真清点了库房,向徐老夫人商议。“祖母,这街面上的难民越来越多。听口音都是从棣州一带过来,逃到京城谋求一条生路,官府也管不过来。”徐老夫人点点头:“他们也不容易,拖家带口的,要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背井离乡。”“我点了库房的粮食,想在门口摆个粥铺,蒸些馒头,救助这些灾民,祖母觉得如何?”“可以支撑多少天?”徐婉真摇摇头,“很难估计。如果来领的人多,也许只能撑上五六日。人少的话,支撑半个月没问题。”“你只管放手去做,但要谨记,以自家安全为要。”徐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道:“灾民里面,也有那种趁火打劫的,不可使那种人得了便宜。”徐婉真点点头,道:“还是祖母考虑周到,真儿会仔细思量。”门外小丫鬟禀道:“苏三爷到了。”“都说大灾过后必有大疫,我请小舅舅来,看看是不是能熬制一些预防的汤药。”☆、第四百七十九章防疫方略苏良智掀了帘子进来,接过话头道:“真儿考虑的极是,这涝灾后的时疫分为好几种,但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传染性极强。常常一人之病,染及一室,一室之病,染及一乡、一邑。”徐婉真打了一个寒战,在缺医少药的古代,时疫不知夺去多少人的性命。“有方子能预防吗?”苏良智难得的严肃起来,摇头道:“每次时疫均有变化,非一定之症,很难说什么方子能全面预防。不过,从居住条件、饮食用水入手,当可减少疫症的发生。”徐婉真凝神仔细听着,“小舅舅请讲。”“其一,用佩兰、菖蒲等草药洗浴,预防外邪入侵;其二、不食变质的饭菜、不食生冷食物、不食生鱼、不食蛇虫鼠蚁爬过的食物;其三、无论井水、河水、湖水等生水,须煮沸;其四、用艾蒿、硫磺烟熏居所,人口集中之处更需每日火燎烟熏。”一口气说了四条,苏良智闭了闭眼,又道:“时疫的发生,防不胜防。一旦出现首例时疫,需立即建立病迁坊,将患病之人迁入,直到疾病痊愈之后,观察几日无碍后,方可回家。若病人死亡,须将尸首立即掩埋入石灰坑中,杜绝疫情传播。”医者父母心,说起时疫可能造成的惨状,苏良智于心不忍。第一次听到如此完善的防疫方略,徐婉真睁大了眼睛。以她现代的眼光来看,这样系统的杀菌、消毒、隔离的措施,就算不能防止时疫的发生,也一定能遏制其蔓延。不禁笑道:“有这样的法子,何愁时疫不治?”苏良智却叹了口气,黯然摇头道:“三年前,我和阿爹在山南道郢州碰见过一次时疫。在爆发之初,我们就去见了当地州府和医馆,试图将这套防疫方略推广开来。”“结果呢?”“唉,不提也罢。”想起当时时疫爆发的惨状,苏良智不忍回首:“官员怕承担责任,医馆坚持用当地沿袭了几百年的方子。殊不知,时疫看上去都是高热不退,但细微之处却在变化。整个州府,十室九空,饿殍遍野,我们父子尽力救助,也不过只能救得区区十几人性命。”“最后,知府才想起我父子二人,召我们到府衙商议对策,遏制疫情。但那时已经晚了,侥幸活下来的人,十不过一。”苏良智语气沉重,看着徐婉真道:“区区一个州府,都如此故步自封。现在是整个京城,还有黄河泛滥的三州之地,这个责任,谁敢担当?”徐老夫人也叹息摇头,对于人们的陈腐观念,她再了解不过,道:“法子是极好的,或者我们自己和相熟的人家中先推广,无论有没有时疫,预防着总是好的。”徐婉真微微叹息,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些。这是中央集权的古代,不是信息爆炸的现代。要推广,并让人们接受一种新的防疫方略,甚至改变生活习惯,何其困难?但面对即将到来的大灾,有着这么好的方略而不能推广使用,徐婉真绝不能坐视。想了想,她问道:“这套防疫方略,小舅舅在何处得知?”无论她想做什么,也要问清楚这法子的来历。“我打小便跟随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