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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一问,姑娘不想说便不说。”这话一出,琬宁心又软了,好似自己亏欠,挣扎了片刻,勉强低语:“如果公子想看,我可以一默。”本来此事就算过去,去之也没打算细问,不料琬宁这么一说,疑心便上来了。这姑娘看着也不大,比自己年长几岁罢了,看过本已稀奇,此刻又说可以一默,那定是熟稔于心,反复诵读过的,不是说殿下的伴读籍籍无名么?普通人家,哪里会有这等藏书?!去之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琬宁,丝毫没留意成去非从外头进来,还是琬宁余光一瞥,似有所感,四下一顾,瞧见了成去非,通身居家打扮,淡青色的广袖袍子,腰间束一条玉带,两足却仍穿着胡靴,而不是像一般江左子弟那般,喜着木屐。想必是为行事更为方便利落吧,琬宁目送他穿过内院一路往书房去,待收回目光,才发觉成去之一直看着自己,刷地红了脸,仿佛被人撞破什么秘密似的。顷刻间,成去非已自书房而出,他其实早瞧见去之同琬宁两人立在园子里,下人也早来告知殿下拜佛一事。不等自己走近,但见琬宁正朝去之略略让了礼,抬首间却往自己这头望了一眼,继而迅速出了园子。“兄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去之终于看到了他,稍稍有些意外。成去非便驻足片刻:“我送些文书回来,你方才是同贺姑娘说话?”“是的,兄长,方才贺姑娘问府上是否只有下册,真奇怪,她居然能认出来,而且,贺姑娘说她可以一默上册,您看,就是一个世家子弟,也不见得能默下整本经书,更何况还是前朝遗失的孤本。”去之嘴角轻轻一牵,藏着疑虑。那本就在一旁躺着,成去非目光落在上头,流转不定。上册的下落,他是知道的。甚至那本上册的真迹,他也亲眼目睹过。父亲从阮府借阅过此书,就是拿这下册作为交换,两家曾短暂轮替,彼此抄了副本,复物归原主。而去之刚才的一番话,是真让他意外了。她的身份不是蒋家的表小姐么?镇江的一处小户人家。成去非并未点破此点,去之年纪尚幼,府上许多书籍还不曾细读,不知道这件事个中缘由实属正常,便打了个圆场过去,他还有要事要忙,赶着出去。门口,赵器正在轻抚着马匹,见成去非出来,朝赶车的小厮丢了个眼色,小厮立马正襟危坐,持紧了缰绳,准备出发。成去非打帘上了车,脑中还盘旋着此事,赵器在他对面坐着,只无声垂首,安然不动。车子刚进十全街,就骤然一停,只听马儿长长一声嘶鸣,赵器险些栽到成去非身上,登时掀了帘子,皱眉瞪着小厮:“这么冒失?闪伤公子可如何是好?”小厮满脸的委屈,自然不敢说什么,手指了指前方,赵器顺势望去,前头人影四下乱窜,尖叫一气,不知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街市,此刻一片鸡飞狗跳,百姓一脸惶急,没头苍蝇般四下里冲撞着,赵器心下纳罕,忽听见前头传来一阵狗吠,正侧目仔细辨认,只觉那声音时近时远,索性跳下马车,信步朝前走了两步。可惜人影惶惶,交错掩盖着,他看不清前头实况,犹豫着是否向前打探,但听一声凄厉惨叫自人群中发出,很快,一声接着一声,简直不忍卒听。驾车的小厮因位置高些,大略看清了状况,脸色煞白,颤颤望向赵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赵器疑心是不是遇着疯狗了,所以人们慌乱,便一个纵身又跃上马车,撑着身子往前探望,这一看,也不由变了脸色!前方果真有一条猛犬正在撕咬着什么!再定睛仔细辨认,那地上痛苦哀嚎的正是名男子,整个人在恶犬的攻击下扭曲得厉害,周围没人敢近身,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即将命丧犬口!赵器心中一紧,正欲出手,却见前头忽闪出一袭身影,只见那人断喝一声就扑了上去,呀呀大叫着,手起刀落,血光四溅喷得到处都是,那狗头咕噜噜一下滚出好远,淋淋漓漓的血迹也跟着拉扯出一条线。好身手,当机立断!赵器暗自长舒一口气,这才瞧清那人模样,一身油亮亮的,脸大脖粗,分明屠夫模样,他手中那把砍骨刀还兀自啪啪滴着血,两边忽就围上了四五人!其中两人身形彪悍,一把便扭住了屠夫,面目万分狰狞:“好小子!居然还想逞英雄!你就是十条命也抵不了那一条狗!”“我呸!”屠夫竟是个倔驴子脾性,蛮劲异常大,一反手便把两人推了个踉踉跄跄坐到地上去了,围观的人群不免发出一两声笑,但见着几人面色阴狠,便又都噤了声。这边又有一人站了出来,抱肩而立,冷冷瞧着他:“你可知这是什么人的狗?”说罢,一侧早有人把那狗头捡了来递到眼前。烟乎乎的狗头脑浆并着血腥,看得人作呕,悠悠晃荡在眼前。“这是当今大将军最钟爱的苍猊,你全家性命赔上,恐怕也不行。”这人不疾不徐说完,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漠然看了看四下,地上那被撕咬之人还在哼哼□□着,他慢慢走了过去,抬脚在其脸上不慌不忙一壁搓揉,一壁冷冰冰道:“你们谁也活不了,因为苍猊已经死了,你们,都得给它陪葬。”这一幕,成去非看得清清楚楚,大将军酷爱狩猎,府上有十大名犬,苍猊正处之首。大将军府上的家奴向来飞扬跋扈惯了,无聊时候,便会把猎犬放到街上来,惊扰四方,百姓官府皆对其毫无办法,这事,恐怕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赵器早看得怒火中烧,不禁看了看成去非,他家大公子面上毫无波澜,自己也只得强忍着。此间,不过一瞬的事,天色忽整个暗下来,方才明明还艳阳高照,众人一声惊呼,纷纷抬首望天,只见太阳西侧边缘突然出现一道烟影!成去非仰面看了看,略一思索,明白这是日食的征兆,此刻正是初亏,再看众人,很显然,已引起sao乱。眼下正是良机,成去非朝赵器微微示意,赵器立马领会,趁众人发怔的档,上前一把拽过那屠夫疾步往回走,到了马车跟前,一把推进去了!等赵器也上了车,挑了帘子一角,果然,人群已陷入混乱,百姓再次尖叫着四下逃散,头顶那一轮红日上的烟影越来越多,大将军那几个家奴陷在人群中竟也不太能看得清了。这屠夫骤然被人投进马车,抬目就瞧见一青年公子正对着自己,一时懵懂,竟语塞不知该说什么。“你别怕,我家公子这是要救你。”赵器在一侧忙安抚道,屠夫还是一脸茫然,只听成去非淡淡道了句“仗义每多屠狗辈”,也不知道说的什么,遂涨红了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