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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趟。”成去非并未落座,立于案几前沉思,脑中思绪渐明。琬宁本已盥洗好要安置了,突然被叫起来,胡乱绾了发,换了衣裳便往书房这边来。待见那一袭背影清冷,也不敢出声,赵器把一切备好,扬首正好瞧见她,遂对成去非说:“贺姑娘来了。”说罢自觉退了出去。成去非并未转身,只稍稍侧眸:“替我写一封回函,我说你写,字迹照我的。”不容置喙的语气,琬宁竟也听得不出奇了,这次便学聪明,不再云自己难当此任等无用话,听他吩咐坐到了几案前,也不问一字,只垂首执笔,等他发话。冷冷清清的声音,几乎没有任何起伏,在这书房里水一般流淌着,琬宁不敢走神,偶一为之的触动赶紧掩了过去,不觉洋洋洒洒写了数页下去,她暗自惊诧他也有如许话繁的时候。不知到底是从哪个字开始,琬宁忽觉一阵心燥,没有任何征兆,脸颊不觉也涨红了一片,心底突突直跳,这么一来,神志似乎跟着糊涂几分,她无意扯了扯领口,便露出一小截白皙的皮肤来。正无缘无故躁动着,成去非往她身侧走来,本只为考量那字学得像不像,目光忽游弋到这一抹雪色之上,再看她伏案的柔弱身影,心底骤然涌上一股想要摧垮眼前人的热浪,脑中一时仿佛群兽无首,而腹部则升腾起难言的渴念来。他不知自己怎么会突然有如此情状的感觉,书函尚未收尾,他皱了皱眉,努力寻回一丝清明,正欲开口,却迎上琬宁抬眸投来的目光。眼前人星眼朦胧,色若初桃,半边青丝仿若乌云斜坠……心尖便犹如被鸟儿轻啄了一下,成去非只得去抽她手底书函,不意碰触到她来不及缩回的手,只觉一阵目眩,不由捉住了那手,一时全然忘记眼下该说的话,见她慌乱如斯想要挣开,竟十分懊恼,整个身子便欺压过去。他整个人就像那山的阴影,烟下来的天。琬宁被他拉扯过去紧紧箍在怀中,他捉定那只手,近乎粗暴地直往自己身下探去,仿佛那里是深渊,底下犹如一尾幽魂似的鱼,游动在烟暗与灼热里,堪堪寻着一处朦胧又明晰的归宿。尚且迷乱中,他吻得太狠,每至一处,琬宁便颤得厉害,心底只升着火焰,万木俱焚,她张皇失措只觉到处都是烤人的热流,纤薄的腰腹处忽就颠簸起来。好似一场晦暗的风暴,裹挟着她只能往前去,而后头几案上器物翻落于地,叮叮当当一阵,一地泼墨,成去非骤然停了身下动作,脑中闪过一瞬星芒,视线里一样东西渐渐清晰,他咬了咬牙最终逃离怀中这具软弱无骨的身子,径直向那香球大步走去。听到声响的赵器早受惊进来观望,不想瞧见生平罕有之事,立刻又退了出去,犹自处在万分错愕之中,后头成去非忽一脚踹开了门,又是把他惊吓好一跳!guntang的皮肤登时被冷风覆盖,成去非浑身战栗,迎风的刹那几乎没站稳。赵器小心望着他,不知到底发生何事,脑子转得飞快,不是找贺姑娘来写东西么?怎么就……“把书函收拾好,”成去非断续挤出一句话,待沉沉长舒一口气,方续上:“找婢女送贺姑娘回木叶阁,另给我备一桶凉水,要快!”说罢正要提步而去,忽又扭头说:“把顾六送的香球给我查清楚。”赵器见他一双眼睛中满是彻骨阴冷,当日在司马门前才有的杀意简直要喷薄而出,看得赵器心底一阵冷颤,应了下来疾步忙活去了。空气冷冽,一切来的遽然而激烈,如雾如电,却不是虚幻泡影。钟山陵墓,乌衣巷,武库,司马门,太极殿。辰宿列张,乾坤突变。英奴唯一确定的便是死神紧紧抓住了衣角一刻也不肯放松,他忽然想起太后念经时那绵密的声腔,在佛堂里浮浮沉沉,欲伴长生,炼渡彼岸。前一刻,他们人还在钟山,骏马上的大将军,风采奕奕,那神情,倒像迎风怒放的一丛春花,却是他的肌上痕,骨中病。消息递来的那一刻,英奴觉得自己的心就永远停在这一瞬了。更为年轻的成去非,就在前方等着他枭雄一世的皇叔。大将军心神虽乱,却不至崩溃,当机立断按皇甫谧所言,一路逆流而上,江上冷风如刀割得人心发颤。大司农皇甫谧不愧智囊,司马门内有太后懿旨,这边则是天子诏书。太极殿上是谋逆弄权罪名,江州则准备着勤王清君侧。他们抵达江州的时候很晚,教人疲倦的长夜似乎走到了尽头。江州刺史府邸在夜色如太极殿般沉重肃杀,军营处有人彻夜巡逻,火把嗤嗤燃烧着。很快,大将军彻底抛开他,在府邸深处议事。本快到不可思议的时间又慢下来,被更漏的滴答声拉得无限绵长。身旁伺候的人面对问话只会仓促低首,英奴渐渐放掉希望,缓缓抽出身旁的配饰宝刀来,惊得四周一阵低呼立刻围上来。他不无悲哀道:“怎么,你们以为朕要自刎?”说罢凄凉一笑,自顾自摇首,屋里燃着小香炉,可空气仍是僵冷凝滞的。他握着刀,渐渐阖了双目,身子立刻被浓稠的烟暗淹没。直到有脚步声传来,轻快敏捷,一双温软手袭来,他蓦然睁眼,见一个女孩子正朝自己笑。“大人让我来,原来是照料个小老头呀!”她只管笑,眉眼里是淡淡的嘲讽,而他的怒气还未走到嘴角,女孩子的手已覆上他眉间,语气带着调侃和怜惜:“快点舒展开吧!我都要看哭了呢!”英奴心底忽然就无措起来,她已凑上身来:“我亲亲你吧,不要这么难过了。”说着额间真的就落了轻轻一触,早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年人,此刻却心如击鼓,整个人脆弱得如琉璃坠地。漆烟的恐惧和腹底异常活跃的烫灼一并袭来,无可依靠,无从排遣,唯有眼前人,供他在色授魂与的哀愁里凝结,暂时忘却。而眼前人,忽然就幻化为最后一盏明灯似的,灯枯之后便相拥而亡。他愿如此。他有点凄惶地问她名,身子还拥着薄衾。眉婳婳,她念出这三个字来,唇瓣艳若桃李,浸着芬芳。仿佛只此三字,便水流婉转,端的此时心意难说。他一阵呢喃,婳婳,她依然大胆注视着他,又扬起手来笑抚他眉头。“我以后就陪着你啦!”她说的轻松,“我们永远不会再分开了。”她又嘲弄似地笑了,像是信口开河,说得却是未来的相携白首。他心中滚过*辣的一阵,她凑过来,离他极近,像是哄小孩子:“我可比你大一些呢,你要喊jiejie的,哎呀,你又皱眉了,你皱眉,jiejie心疼死了!”说完便把他搂进怀中,真的是哄小孩子的动作,轻轻拍打着,口中低低哼起歌谣来。两人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