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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你可愿意继续留在成府?”芳寒愣愣仰视着他,凄然一笑:“奴婢谢大公子厚意,但是不必了,奴婢要跟殿下去岭南。”她泪水guntang,俨然骤然打翻的烈酒,很快濡湿了前襟。“你可知岭南是什么地方?去岭南又意味着什么?”成去非走近一步,扶住她不知是因冷或是因惧而颤栗不住的双肩,芳寒乏力摇首:“奴婢不知,奴婢双亲早亡,幼年入宫,从一开始,便跟着殿下,奴婢只知,无论去何处,殿下身边得有人伺候照料,殿下习惯奴婢伺候了,”她心头悲恸难耐,似是想握住成去非的手,终究忍住未行僭越,只流泪继续道,“殿下只是一时糊涂,奴婢陪她去岭南总有一日殿下会想清楚的,还请大公子莫要忘了殿下……”成去非见她神色凄楚,言辞哀婉,一时竟无话可接,只得缓缓松手:“好,我不勉强你,你可还有什么未了心愿?”芳寒默默搵去泪水,欲要提起一缕笑颜,却终是苦涩不堪的神情:“请大公子善待贺娘子,也请大公子善待自己。”她茫茫然向四处看了几眼,视线朦胧间仿佛见那株杏树开了层白霜似的繁花,可心底是清楚知晓此乃错觉而已。成去非沉默片刻,拿出她当日为自己包扎的帕子来,还到她手中,轻轻拍了两下,似有抚慰之意,低声道:“那日多谢你,有心了。”他心头掠过一阵惋惜,折身就此踏出了公主府门。一次也不曾回首。身后芳寒静静以手支额,跪倒在地,含泪一字一顿道:“奴婢恭送大公子。”卑微至极的小小婢子,在抬头目视他离去的背影良久之后,稍稍抬面望了望头顶苍穹,风烟俱净,高远萧索,夕阳的余晖都已散尽,丝毫温暖不在,泪水终再一次顺着两侧眼角倾泻而出……第221章凤凰五年赶在元会前夕,僧徒谋逆一案前前后后诸事坐实的结果无非是此了。天子紧接着便下旨抄了殿下的府邸,田产家赀没入府库,奴婢沙门皆归至原籍,重新成为国朝的编户。卷宗既封,此事到此为止,虽这其间令人存疑处,并非没有,然案件乃三司结具,旨意由天子而出,真正关涉者实则不出殿下,百官无一受那池鱼之殃。唯独台阁清楚,此举已然足够:那些暗中或有将反未反,不管出自于本意还是他人煽动者,就此偃旗息鼓,不敢造次。至于东市施刑,百姓围观,又可视作其他警效。是以罢佛之事,在凤凰五年的最后几日里,最终成果以白纸黑字彰显,以至于散假其间,台阁中围满了此次执行罢佛事宜林林总总各色人等。“天下所拆寺两千六百余所,还俗僧尼一十六万五千余人;拆招提、兰若数万余所,收膏腴上田数千万顷,收奴婢为编户十五万人。”数据详实,另有几十余名巡行天下的御史、从事一一将近三月的重要事宜、结果报与成去非听,光此一项,耗去数个时辰,成去非一面默默聆听,一面拈着册薄比较核对,这一事下来,国朝获益不可谓不丰。直到尚书仆射顾曙最终出面收尾,简洁评之,众人看了看外头黑下来的天色,再看看已两个时辰纹风不动的成去非,心底多少松下几口气。“诸位辛劳几月,还算圆满,耽误尔等过节,”成去非仍是不动,只是将册薄轻放了,摆手道,“先回家去罢。”这些人便纷纷见礼而退,独剩顾曙虞归尘两人时,成去非方道:“阿灰,将元会参朝的官员名单拿来我看一看。”顾曙应了一声,取出递过去,成去非一路看下来,终发觉荆州刺史许侃并未在官舍登记簿上,这决然不符常情,主君宣召,他不能不来,以他的品性为人,亦不会不来,且仔细一算,许侃自凤凰元年太后寿宴后,便未曾再踏足建康,他拥兵自重于上游,倘此刻不奉召入朝,定要引得朝臣遍地攻讦,成去非起身问道:“怎么不见许刺史?”顾曙答道:“刺史大人本要来的,临行前,其母忽气促高热,颇为严重,刺史大人不得已,只能请奏今上,免其元会。”成去非点了点头,“许母年岁已高,冬日染病,容易迁延不愈,倘撑不来冬春交替,确是危险。”见他似要往外走,伺候的内侍远远看见了,忙把几人的氅衣皆抱了过来,在一侧静候着。果真,这三人一同走了出去,内侍们连连上前将氅衣递了过去,只不过这几人素来习惯自己动手,内侍们也深知此点,并未帮其穿戴,施过礼便又都默默各自忙活去了。成去非在同虞归尘单独话别时,忽将一路的揣测道了出来:“我怀疑,不是许母病了,怕是刺史大人不太好。”虞归尘扭头看他,并未问他缘何作此语,只道:“荆州已经十几载未有变更了,荆楚军也异常勇猛,如果真是他病重不济,会给天子上奏举荐的。”正因许侃盘踞荆州多年,其麾下猛将如云,无论治军或是行政,皆整齐肃然,上游才日渐持重若此,他自是坐镇一方的实权人物。不过也正因如此,加之建康又处于大将军同世家长达数十年的拉锯消耗中,荆州天高皇帝远,遂几乎成他许侃一家之私产,荆楚军向来瞧不起中央军,成去非于并州一役中多有体会,倘不是自己最终浴血得胜,怕也不能得邵逵一部正眼相待。成去非于脑海中将许侃这十几载功绩大略过了一遍,沉声道:“他几个儿子皆不成器,平日疏于教化,无一人可比其父,真正有作为的是他底下那四大名将,但论才干魄力,坐镇荆州,怕也比许侃差上几分,至于是否忠心不二,许侃在和不在,恐不可同日而语。”虞归尘默默思忖良久,方道:“他一旦大去,中枢势必要借机收回荆州之权的。”两人碰了碰目光,皆未再往下深探,只因彼此心照不宣,荆州于扬州,始终是潜在威胁,许侃对朝廷遂事到如今未曾行出格举动,但中枢从未放心过许侃,可笑者不过,人人却皆愿得许侃之位,不管有无贰心,能得上游之重,在西北始终不稳的境况之下,毕竟可携威以制扬州,这一点实在太过诱人,而届时,时人亦明了,荆州争夺大战中,四姓必是当仁不让主角,既无大将军,四姓便再也不可能是原来的四姓。此一时,彼一时,势也。一事方定,随即便怀抱别样心事的成去非回到家中后,随即换了便服直往木叶阁来,琬宁正神思恍惚背对着他低抚着什么,以至于毫无察觉他本就近似无声的脚步,室内一个下人也不见,成去非静观琬宁举动半晌,直到她肩头微微颤了几下,他方上前,一只手拂过她肩头,顺着胳臂停在手上,目光却已扫到她手中捏着个白缎的猩包,琬宁回神,这才明白是他进来来,抬起隐忍得发红的一双眼,不无伤心道:“这里头装的是晒干的茉莉花,芳香仍在,”她随即垂首将旁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