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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着一只冬篮。“云常来了?”这话是问的子灵,视线却往她身后找人。子灵轻轻摇头,举了一下手中的冬篮:“督主没来,冰是督主命人送来的。”莫晓失望地收回搜寻的目光。要搁平常,他也不是每日会来,要不是留在东厂,隔三差五也要回芮府去住一两天,冰倒是每日都会送来。冰到了,人没到,说明今日是不会来了。其实她心里头的气已经没了,虽然对于他的做法她还是有不满,静下心来想想,实在不必用那么激烈的争吵来表达。她冲了澡,回房里打开冬篮,今日送来的是百合绿豆薏米汤。莫晓让厨娘把冰镇用冰块敲碎了放在煮好的乌梅汤里,分给晓春堂里的仆役,让他们都能解解暑。她回到屋里,坐下喝绿豆汤。绿豆汤盛在白瓷碗里,薏米软糯弹牙,豆子都炖开了花,沙沙的,甜润里带着一点百合的苦。她舀起一勺绿豆汤,微绿的汤水里浮着两瓣雪白。百合,百合……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这是想和好的暗示么?他们刚发生过争执,他这么聪明的人不会注意不到这点,所以应该不是巧合。可他人不过来又怎么和好?单单送碗百合绿豆汤来又是什么意思?投石问路么?莫晓没心思再喝绿豆汤,放下勺子往外走。到西厢房外喊了声:“子灵。”子灵应声而出。莫晓问她:“你可知云常这会儿在哪里?是留在东厂还是回芮府了?”子灵摇头:“奴不知。”莫晓疑惑道:“你总是有办法能传消息给他吧?若是不知他在何处,怎么传?”云常派子灵过来她这里既有保护之意又有监视之责,若有什么事总该能第一时间报告给他吧?这其实也是她偶尔会感到好奇的地方,只不过云常每次来,他们基本都是在聊她的事,聊医馆的事,很少谈他的事,尤其是关于东厂事务或是办事手法等方面的更少。有时候她好奇问起,他都是含糊过去,或是简单地一句带过,接着就亲她或是做些别的亲昵举动转移话题,她也知道他不愿对她多说这些。子灵当然也不会告诉她,只道:“公子若有话要告诉督主,奴去替公子传话。”莫晓想想又没有什么话好传的,她就是希望与他见面,好好谈谈罢了。“算了……”她正准备回屋,看了眼子灵又改主意了:“子灵,陪我说说话吧。”-五月的天,白天太阳晒着会热,一旦太阳下山,便渐渐凉快起来,习习晚风吹在身上,颇为惬意。夕阳落下天际,暮色四合,天顶是深重浓郁的蓝,西边一抹淡金色的余晖,斜缀一颗特别明亮的星子。从屋里搬出三张凳子,放在院子中央,中间的一张就当桌子。莫晓回屋拿出蜜饯果干,子灵拿来炒瓜子,再端两碗冰镇乌梅汤来。两人就坐在院里唠嗑。问了几句年龄哪儿人后,莫晓问她:“子灵,听云常说你之前在辽东,再之前呢?在京师呆过么?”“奴在京师好几年了……”“你是怎么进东厂的啊?”这是莫晓一直感到好奇的事,整个东厂上下都是男人,像子灵这样的女子是独一无二,至少她只认识这唯一一个。子灵眼神微黯:“奴的爹娘是卖艺为生的……”后来她娘被人害死,她爹找着仇家,报了仇,却也因此下了大牢。她则被送去教坊,因为跟着爹爹学过舞剑耍棍的技艺,身手灵活,被选进了乐舞班。再后来是芮云常去教坊挑人,把她挑去了。子灵说得简单,多少辛酸只是一带而过,莫晓听着却唏嘘不已。“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公子是问……”“离开教坊的时候。”“五年前。”莫晓算了算:“你去辽东之前就和元嘉认识么?”子灵点点头。“怎么认识的?”莫晓的八卦之心突然燃烧起来。“同为督主属下,不就认识了么。”这么简单的答案,实在难以满足啊!莫晓正想着如何追问打听出更多细节来。子灵忽然起身,朝着垂花门方向行礼。她的视线便也跟着转过去。夜幕之下,人影模糊,院里没有点灯,只有淡黄的光从屋里洒出来,照到他衣袍一角,却看不清他的表情。子灵行完礼便退回厢房,悄无声息地把门掩上。院子里的光线便又暗了些。莫晓站起身:“来了啊。”他朝她走过来,待到近前,她能看清他的面容了,他凝眸望着她,嘴角似乎带着笑意:“你倒是好兴致。”似曾相识的话语,上一回她是怎么答的来着?“等你的时候不想一个人呆着……”芮云常笑了:“绿豆汤喝了?”莫晓“呀”了一声:“光顾着和子灵说话,忘记喝了。”其实喝不喝绿豆汤已经是无所谓的事了。他拉起她的手握住,牵着往主屋走。莫晓道:“我还以为你今晚不来了呢。”“之前有点事,脱不开身。”“厂里的事还是……”他淡淡道:“厂务。”“哦……”莫晓一听这口气,这简短至极的回答,意思就是你别再问了。她轻吐口气,虽是没有叹息出声,芮云常还是察觉到了:“怎么?还生气呢?”“不是生气。”莫晓摇摇头。“只不过你很少说自己的事,每次见面,都是我在说今天做了什么啊,遇见什么人啊,碰到什么事啊……都是你在为我打算,为我出谋划策,我却不能为你分担什么。觉得有点……无力吧。”他沉默着。莫晓笑了笑道:“不过这样我也比较轻松是吧?还是我占便宜了。”芮云常轻笑了一声,牵着她迈上台阶,进屋,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