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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到了湖西小畔,沿着河岸绕了半圈。都说秋高气爽,这湖畔的风刮在身上却有些微微发凉。南屏道:“夫人还是回去吧,受凉了就不好了。”“你倒忠心。”秋姜勾起唇角。南屏也不在意她的讽刺,过了溪畔,前面就是假山林丛,但见半山腰上一四角翘檐亭里随侍如云,婢子侍妾的笑声如银灵作响,悦耳动人。尔朱劲侍妾众多,也不少是巴结他的下属官吏和其余部族的酋长送的,也有交战中被他俘虏的,大多身份低微,境遇相似,便有几分同病相怜之感,平日无聊便凑在一起说笑。“斛律阿姊,这是在不公平。你随侍六汗也多年了,斛律将军为六汗南征北战,你为六汗排忧解难,筹谋良多,可谓处处为六汗着想。如今六汗封王,她宇文氏这便封了王妃,你却什么也没有!说句难听点的话,她除了靠着宇文氏的势力攀着六汗缠着六汗,还能有什么用?若没有这身份,六汗乐意多看她一眼不?”一个侍妾道。斛律兰容微微冷声道:“不可非议女君。”话音如此,看似维护,却没有驳斥这人的说法。另一侍妾胆大眼尖,肆意笑道:“斛律阿姊不要怨她,她也是实话实说。六汗对女君如何,大伙儿心里都明镜似的,何必藏着掖着?她也就只有昼夜打骂我们的力气了。纵使如此,六汗还不如对她不屑一顾?”几人纷纷掩嘴而笑。“什么笑话这么好笑?”身后也传来一个女子的笑声。几人的笑声戛然而止,顿时汗如雨下,唯有斛律兰容仍在那石凳上品茶微笑,身旁几个站立的侍妾如石雕般僵硬在原地,大气不敢出一下。第071章调虎离山071调虎离山“怎么了,方才不是还笑得很开怀吗?我正好无聊,遣个人与我说说,到底什么事这么好笑吧?”秋姜缓缓走进亭内,在石凳上坐了。斛律兰容也不好再坐,起身对她行礼:“妾身斛律氏,见过女君,女君安详万福。”秋姜摆摆手:“罢了,坐吧。”如此轻易就放过了她,实在与宇文氏往常的行径大相径庭——斛律兰容心中蹊跷,但还是斜眼暗示身旁婢子。婢子领命,悄悄离开。秋姜看在眼里,却不点破:“坐啊。”斛律兰容欠身道:“婢妾只是姬侍,怎敢与王妃同坐?”秋姜笑道:“尊敬不是放在嘴上你,我见你们方才凑趣议论我,倒是尽情地很。怎么如今一个个倒成了哑巴了?”说着抬眼一个个扫视过去。被她看到的侍妾“噗通”、“噗通”跪了一地,瑟瑟发抖。斛律兰容也跪了下去:“女君息怒,meimei们是无心之失。”秋姜道:“我自半个时辰前就到了,本来想等你们说完再共叙,谁知你们一说就没完。这是无心,那什么才算有心的?阿姊我读书少,听不明白,烦劳斛律meimei为我解惑。”斛律兰容见她不似往常一般怒气冲冲地一通乱骂,反而徐徐和她辩起理来,且字字打在刀刃上,让她辩无可辩,额上不由出了些薄汗。“这是婢妾的错,与斛律阿姊无关。”一个汉女侍妾道。“你叫什么?”“婢妾楼氏,卑贱之躯,本无名字。”秋姜看她一眼,微微点头:“方才是你一直滔滔不绝,你倒是有担当。只是不知,你能不能承起这份担当?”伸手接了南屏递来的茶,掀了茶盖轻轻撇着茶沫儿。这煎茶里加了大枣和生姜,闻来有些香甜,又有些刺鼻,不过尚在能接受的范畴之内。品地久了,苦涩之中,又沁出些许甘甜舒畅,让人闻之忘忧。楼氏大气不敢出,脸色都白了。斛律兰容道:“女君,何必与她一个奴婢一般见识?”秋姜抬头一笑:“我打她了,还是骂她了?”斛律兰容愣在那里。秋姜笑了笑,心平气和地扬手往下压了压:“坐下说话。”斛律兰容不敢坐。秋姜苦笑道:“这是怎么了?我既没有打她,也没有骂她啊,倒是你们,方才一直揪着我不放,我只是想寻个说法。”她越是如此,越让人难以相信。楼氏终于扛不住这样的压力,两眼一翻,晕倒过去。没有她的命令,几个侍妾侍婢僵直着身子不敢动,连弯腰扶她一把也不敢。秋姜暗暗咂舌。几人都不说话,她也干瞪眼,气氛就这么凝滞了。尔朱劲一回来,便有侍婢过来禀告。他定睛一看,认出是斛律兰容身边的婢子,问道:“什么事?”这婢子跪下请罪:“求六汗搭救兰姬。”“怎么了?”“主母要杀兰姬!”尔朱劲站那里默了会儿,沉吟中微微点头:“知道了。”转身披了件玄狐皮大氅便踱步出去。宇文氏出身关陇高层势力,是他笼络关陇宇文部首领宇文渊成的重要筹码,不可废弃,所以这些年他才多加忍耐,哪怕之前她做出那么出格的行为——一想起那档子事,他就皱起眉,说不出的厌恶。虽只是一个低贱的侍妾,他对那孩子也没什么期待,但毕竟是他的骨血;他虽不避血腥,但哪个男人希望身边的女人是那样一副蛇蝎心肠?斛律兰容虽然也工于心计,但绝做不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他一想到就觉得恶心。“六汗,这边。”婢子领路极快,半盏茶功夫便过了湖畔,遥遥指向前方亭子。尔朱劲提了袍角快步上去,还未入亭便见跪了一地的人,不用想便是这女人又在没事找事地发难,心里更加烦躁,面上却带了丝笑:“夫人这是在做什么?这样的天气在外逗留,恐怕对身子无益。”秋姜起身,对他福了福身:“妾身也不知道,meimei们见了我就跪了,让她们起来也不愿意,我正为难呢。”尔朱劲不料她如此说,准备的说辞一下都噎住了,有些讪讪的,轻嗽一声正色道:“哦……是这么回事?”秋姜点点头,不解地抬眼望向他,温婉一笑:“许是我平日太过严肃吧。”何止是“严肃?”尔朱劲在心里冷笑,抬手解下大氅,细心为她拢好:“夫人多虑了,无规矩不成方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