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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禁不住冷笑:“你这么大费周折,就是把我送这来?”“六汗如此挂念谢使君,谢使君一点也不感动吗?”“为什么?”和世詹笑道:“良禽择木而栖,谢使君,不要怨恨我,陛下已经去了,我也只是为自己的前程考虑。而且,你可不要怨恨我,你要恨的,可大有其人。”“你什么意思?”和世詹的眼中忽然透出一丝隐秘而恶意的笑意,缓缓退到一边。一个修长的身影即刻在烛火下显现,银甲佩剑,白俊的脸,眉心一颗朱砂痣,淡漠地望着她。秋姜的瞳孔骤然收缩了几下,好不容易,才克制住翻涌的情绪。不可置信、难以置信,为什么会是你?“三娘,不要怨我。”林瑜之的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淡漠,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她这个人。“你投靠了尔朱劲?”秋姜走近一步,逼视他的目光。林瑜之说:“是。”秋姜冁然而笑:“好志气。恭喜了,林使君。”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看她,迈开步子进了这座豪华的府邸。和世詹笑着为她引路,往台阶上引:“谢使君,请——”秋姜冷笑,转身踏上石阶。“女郎——”三个婢子追过来,却被和世詹拦下。故地重游,心境却截然不同。绕过园林,进得大殿,殿内烛火通明,歌舞升平。秋姜在门口站定,屈了屈身:“女侍中谢氏,见过镇北王,大王万安。”殿内瞬时安静下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大王,这是何人?什么女侍中,也是女官吗?”尔朱劲在上座笑道:“阿宁,你忘了?这是大司马谢使君的爱媛,当朝正二品女侍中,我朝的国之栋梁,谢三娘谢使君。”“哦——阿宁想起来了,不知谢使君深夜造访,是为何时?”饶有情趣地打量她。尔朱劲笑道:“是寡人请她来的。”这姬妾讶异地看了看他,又望了望下面的谢秋姜,掩唇嗤嗤地笑起来:“大王又得佳人,想必把姊妹们都望九霄云外了。”“一个也忘不得。”尔朱劲探手就把她捞入怀里,捏了颗葡萄塞入她唇中,“嘘”了一声,“这还堵不住你这张小嘴?”“讨厌!”秋姜一直冷眼旁观。尔朱劲见她不动声色,丝毫不露焦急,也有些无趣,忽然推开了身上的胡姬,大手一挥:“都下去。”他骤然翻脸,几个姬妾吓得忙躬身退下,临走前,都不敢多瞧谢秋姜一眼。“终于清静了。”饮酒后,他面色有些酡红,跌跌撞撞地走过来,揽住她的肩膀顺势往台阶上引,“谢使君,快请上座。”秋姜挣开他,退到一边:“大王自重。”尔朱劲抬眼打量她,轻嗤了一声,仰倒靠在身后的矮几上,拍了拍身侧空位,命令道:“过来!”秋姜冷笑着望着他。尔朱劲懒洋洋地拄着头,微笑道:“既然你这么看不上你那三个小婢的性命,我这便赐其赤纸,贬为女乐,补兵入营,冲入军市。你意下如何?”“卑鄙!”在大魏律法中,女乐与乐户等同,与娼妓同流。且北魏律法规定:“缘坐配没工乐杂户都用赤纸为籍,其卷以铅为轴”,若是贬为奴隶,赤纸盖印,那就是终身为奴,无特殊情况不得赎身,是一种极其低贱且耻辱的身份。而“补兵”和“军市”则就是充为军妓的意思了。秋姜缓缓过去,好半晌才坐下。尔朱劲为她倒了一樽酒:“这便是了,你我相交不是一日两日,当以和为贵。来,我敬你,谢使君,请满饮此杯。”秋姜接过来,却没吃,定定地望着他,声音平静下来:“你到底想怎么样?”尔朱劲道:“不问你的好兄弟为什么背弃了你,选择投靠我?”秋姜道:“良禽择木,本是常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无权干涉。”“这话说得无情又无义,但我不信你如此无动于衷?”他饮了自己杯中酒。秋姜顿了顿,道:“不要废话了,你到底想怎么样,直说吧。”尔朱劲徐徐笑了:“容姬真是快人快语。陛下已逝,当立新主,不知陛下可留有遗诏?”“丧钟未响,六汗已知陛下仙逝?真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她不无讽刺地说,“陛下想立谁就立谁,这与六汗有什么相干?”“听我一句劝,你大势已去,若是乖乖听话,我能保你公主和女侍中之位,继续留你在朝中任职,荣华不衰。若是依然五行我素,冥顽不灵,休怪我不留情面。”他终于冷下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六汗想要我说什么?”“你就这般有恃无恐吗?”尔朱劲微微眯起眼睛,轻声道,“是因为情郎已经走了,无牵无挂?”秋姜冷冷地望向他。尔朱劲仰头大笑:“李檀奴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为他?”“与你无关!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管你那三个婢子了?”“她们若死,我也不独活。左右逃不出去,何必受辱?”尔朱劲沉默下来,神色复杂地望着她。过了许久,他轻轻地笑了笑,不似方才那般咄咄逼人,反倒像和一个朋友说话,“你对别人都真心相对,为什么足足对我虚与委蛇?我这么让你讨厌吗,谢三娘?”“……”“容姬,说话。”他微微加重了语气。“你看,你总是这样。”秋姜微微冷笑,挑了挑眉,“这样高高在上,从来没有尊重过我。你自视甚高,不过也只是契胡蛮族而已,这样张狂自负,是为何故?三娘还瞧不上你呢。”——终于说出真心话了。你从来都瞧不起我!尔朱劲咬牙切齿,怒不可遏,忽然扼住了她的咽喉。秋姜只是冷冷地望着他,不求饶,也不挣扎,好像在看一个垃圾。他几乎是咬牙切齿:“成王败寇,你这是在作死。”“让我对你这种人卑躬屈膝、摇尾乞怜,简直就是笑话!要杀要剐,随便吧。陛下去了,我也不想再看你们这帮乱臣贼子为祸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