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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有什么问题,但他提不出理论依据。而且如果要给阮沅做精密的检查,那就太复杂了,检查灵魂,不像检查rou体那么简单,所需的设备和药物更多。眼下在这宫里,不仅手头的条件不允许,时间上也不允许——一整套检查做下来,恐怕得一个月。再拖一个月,这宫里可就要出大事了。于是,人选就这么定下来了,按照宗恒的意见:先取了阮沅的七魄,然后,再由他去通知宗恪。给阮沅实施散魄术的事,定在“皮试”之后的第三天,之所以这么匆忙,也是因为事态紧急,已经到了不能再拖延的程度了。确定下时间以后,阮沅把自己关在小院里,她说,谁也不许来瞧她。“难道你们是来和遗体告别的么?”阮沅愤愤道,“一个个摆着哭丧脸,就差没当着我的面念悼词了要不要往我身上盖党旗啊?我还没死呢”崔玖本来也很难过,但是被她这么一说,却扑哧笑起来。然后她就说:“还有一天的时间,阮尚仪打算干什么?”“我也不知道。”她趴在床上,呆呆地说。“去外头看看吧。”崔玖说,“等过了明天,你看见的东西也会不一样了。”崔玖这话说得颇有些深意,阮沅懂得她的意思,于是从赖了好几个钟头的床上爬起来,收拾收拾出了门。已经是三月了,前段时间一阵暴雨,把干涸的土地淋透了,雨停之后,春日的气息愈发浓烈,植物像是得了训令,一夜之间,处处可见它们大片大片奋勇生长的迹象。这座有五百多年历史的宫殿,是在旧齐政权确立之前就已经存在的了,后人在频繁修缮的基础上,又不断增加新的设施,尤其是旧齐的最后两位帝王,都是热爱自然、主动开展环保运动的积极分子,他们花了漫长的半个世纪,将这片原本绿化良好的宫殿,规划得更加生机勃勃,而且爷俩又都是细节完美主义者,所以在这宫殿里,找不到一寸裸露的黄土。旧齐覆灭后,这座庞大的、几乎有故宫三倍面积的宫殿,落在了宗恪手里,北方来的狄人虽然不像中原人那样,对园林艺术津津乐道,却也懂得植物的重要性,狄人是游牧民族出身,没有人比他们更加恐惧荒漠化的了。后来,宗恪跑去现代社会,被北京的沙尘暴给浇了个灰头土脸,差点要逃回延朝再不过去。从那之后,宗恪也开始对环境上心了,甚至打算在合适的时机,由工部专门辟出一个部门,负责环境优化和水土保持。阮沅得知此事,曾大大嘲笑了宗恪一番,在她看来,连汽车尾气都没有的大延朝,搞什么环保……简直是多此一举。宗恪却不以为意,在他看来,环境危机本来就是经年累月,由一点一滴的小事造成的,早点保护,早点铸造全民的环保意识,总比救无可救的时候,再在满是尾气和沙尘的环境里,举着环保标牌游行强多了。所以这个温暖的春天傍晚,阮沅才会徜徉在如海的绿荫下,看那枝头累累的鲜花,似云朵簇拥飘荡。阮沅没有告诉宗恪,她很喜欢这宫殿,不光是因为它环境优美,她喜欢这种充满生机的宁静,而且她所爱的人,在这片宫殿里留下了那么多身影。到了现在,阮沅心里反而没有牺牲之前的茫然和恐惧了,她只觉得异常平静,那是决心定下的那种深邃的安宁之感,好像是旅人就要回到家里,再不用忍受求不得的痛苦。明天的这个时候,她就会忘记自己曾经爱过谁,她就能醒过来,站起身,拍一拍身上的衣服,继续往前走了。阮沅尽量把这当成一桩好事情来想,因为,她更加无法想象二十年之后,她仍然在这宫里面,仍然陪伴在宗恪身边,头发花白,皱纹满脸,却仍然只是……伙伴。一想到那种结局,阮沅就不寒而栗。她的自尊不允许落得那样的结局,当事态出现向那方面发展的征兆,她就得离开了。她当然知道,自己即将丧失什么,就像崔玖所说,到了明天,她看见的四周,也会和此刻有截然不同的分别了。想起这句话,阮沅不由抬起头来,望着面前那株绿叶婆娑的香樟树。微风拂面,满是新芽的绿树发出沙沙轻响,就像在微笑。以前阮沅就有这样的古怪念头,她会觉得春天的树都在笑,像恋爱中的小姑娘,到了秋天,它们就像在瞌睡,像辛劳了一天的老婆婆,怎么都唤不醒。她喜欢动物,就连蚯蚓爬都觉得很有趣,小虫子们一曲一伸的样子,好像颇为志得意满。她甚至觉得嶙峋的怪石也有感情,本想摆出个姿势来吓唬人玩,没想到那些叠山师乐颠颠把它们搬回到自家院子里,奉为珍宝,于是它们就只好尴尬别扭的杵在那儿,被自己的恶作剧暂时套牢,假装静如山岳,等人看不着它们的时候,再偷偷伸个懒腰,变一下形态,反正那些笨笨的叠山师也瞧不出来。以前她会把这些怪话说给人听,后来慢慢就不说了,因为很少有人能理解,听见这些怪话,普通人总是会感觉不安。不过她会把这些怪话说给宗恪听,因为宗恪也是个爱说怪话的人,他和她一样呱噪烦人,和她一样爱幻想,他不会觉得阮沅怪,只会觉得她有趣。一想到宗恪,阮沅顿时就被柔润忧伤的感情给完全浸润了。她喜欢陪伴在他身边,听他说那些怪里怪气的话,看他笑,也看他发怒,看他的黑眼睛像不够温和的宝石,偶尔散发惊异的光彩。宗恪和她一样,是天生就欢蹦乱跳的类型,他的性子活泼得一刻也停不下来,总是像飞翔的鸟儿一样逍遥自在,即便是他在最庄严的时刻,阮沅也能体会到那其中暗含着的孩子气,从而更加珍惜他。她是如此的喜欢他,甚至愿意为他做一切事情,陪着他去瘴气重重的南方丛林打仗,为他去最北的冰雪苔原寻找赤羽人和他们的飞筏,如果他愿意的话,她可以就在这宫里陪着他,穿着鲜亮夺目的衣衫,依偎在阳光下,嗅着热蜂蜜和橘花的芬芳,成天欢愉嬉戏,什么都不做。但是到明天,这些就全都没有了,连失落的凄然都不会剩下。太阳在一堆堆白如积雪的云块推挤下,朝地平线迅速飞奔。屋顶逐渐沉浸在金色的影子里,暗红的墙壁反射出异样的光亮。风有些凉了,进宫之后一直没有剪过的头发已经很长了,沉甸甸的发辫盘在阮沅的脑后,被一枚青玉簪子给别着。因为她常用的银簪给了那个算命瞎老头,那晚上,宗恪就买了这青玉簪子给了阮沅。簪子的玉质细腻莹洁,隐隐青色如流水,素洁无匹。阮沅视若珍宝。“回去一定要找个高级发型师,重新做个时髦的翻花短发。”她压抑住想落泪的莫名冲动,努力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