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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从石缝中缓缓而下,过了这块山石,是一条碎石子铺成的小径,两侧夹花带香,直通后院中最密集的院落地带,慧容的海棠院,映容的梧桐院,碧容的寒梅院皆坐落此处。映容刚刚行至山石处,突然看见一片淡紫的身影,隐匿于山石之后,只露出了一小块衣裙。映容低低唤了声,“是谁?”流水依旧潺潺,紫色的身影似有些熟悉,从山石背后缓缓转了出来,映容见了顿时一惊,“黛容?”去华香榭的路是在另一边,显然黛容是在这里等着人的。映容虽不明就里,但仍和善笑道:“这大热天的你站在这做什么?别晒着了,先去我院子里吧!”谁料黛容抬起头来,眼里竟含满了泪水,这可把映容吓一跳,“你这是怎么了?”“二jiejie,我有事想同你说。”黛容抹着眼泪抽抽嗒嗒。“你说。”映容很是不知所措。黛容哭道:“二jiejie,求你帮帮我和我姨娘吧,我们院里的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我,我也是急得没法了,才来找jiejie的。”映容心中诧异,日子要过不下去了?华香榭的日子应该不难过,苏姨娘每月的月例银子有十二两,黛容有十五两,这两项加起来一个月都有近三十两了,再加上赵氏常常送吃送喝,还有逢年过节的节礼赏赐,总不至于到过不下去的地步。黛容看她困惑,便一项项说出来,“二jiejie不知道,我们院子去年进了两个婆子,一个姓王,一个姓江,那两个婆子一进了华香榭就跟老鼠跌进了油缸里似的,三天两头就偷摸些东西带回家,平日里也不做事,还动辄打骂小丫鬟们,我说她们,她们也不听,看我年纪小不经事,总拿积年的老资历来说道,又说在府里待了几十年,又说从前祖母器重她们,连前高氏夫人都敬她们三分,我姨娘性子软不想惹是非,就一直忍着,可这几个月来,那两个婆子越发的变本加厉,总是找借口搜刮银子,说管事们势利眼,厨房的人看人下菜碟,不给银子就吃不到热汤热菜,夜里加个点心,晚上烧个热水,平日里用的冰和驱虫香,样样都要嚼点银子下来。”映容蹙眉,“竟有这样的事?”“还不止这些呢,那些婆子总克扣银子,我姨娘手头窘迫,不得不做点绣活卖钱,好拿来贴补用度,我姨娘为了做这些日日熬到三更半夜,便是这点辛苦钱她们还眼巴巴惦记着。”映容这下是真的惊到了,昌顺伯府再怎么样也是有爵门第,苏姨娘是伯府女眷,竟然要靠做绣活来维持开支,这要说出去,人家还以为余家苛待妾室呢!第十章可是既然此事不是三两天,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为何黛容不去告诉赵氏,反而现在来找她?映容看向黛容的目光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犹豫着开口道:“此事,你为何不告诉母亲呢?”黛容敛襟交手而立,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轻声道:“母亲,母亲一直对我和我姨娘照顾有加,我姨娘是个一味忍让的性子,总是诸多思虑,又怕劳烦了母亲,又怕存坏心的人知道了会编排揣测,于母亲声名不利。”映容心下了然,赵氏一直对苏姨娘母女很是照顾,不过府中事务繁杂,她不可能把心思和精力都放在一个妾和一个庶女身上,能做的也不过贴补些衣裳吃食,平日里照料一二,但赵氏在外头立的是贤良之名,府内府外各家都知道赵氏优待妾室庶女,要是华香榭奴大欺主之事宣扬出来,恐怕外头该说赵氏是表面功夫,只是上说说而已,实际里根本不管妾室庶女的死活。赵氏自己是根本没有立名声的想法,只是当年她初嫁京城时,她娘家,安阳赵家怕她在京城贵眷里站不住脚,因此格外宣扬了一番赵氏的名声,后来苏姨娘被强占一事发生后,赵氏委屈的几天吃不饭,赵家的几个大姨姐收到书信后纷纷赶到京城,来给妹子撑腰,几番训斥了余文轩过后,又给赵氏宣了把名声。赵氏当年是看在苏姨娘自小陪伴的情分上,再加上苏姨娘本身也是受了罪的,是以未曾苛责,但心里总归有些怨恨余文轩,那件事也是让她死心的开始。不过苏姨娘是赵家的家奴,再加上当年余家还不曾落没,正是煊赫的时候,作为京城几大家之一,有一点风吹草动都有许多家盯着看,赵家几个姨姐连番进京的事闹的也不太好看,余文轩把正房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都要去做妾的事也被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笑话了好一阵。赵家几个姨姐走的时候,一个哭得比一个厉害,哭诉自个的妹子委屈,又说赵氏多么多么的贤惠,多么多么的大度,能容人。这番场面,既是做给外人看的,也是做给余家看的,做给余老太君看的,为的就是叫余家知道她们赵家的女儿在余家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却还能贤明大度的接纳了苏姨娘,余家往后要是敢亏待赵氏,便是苛责贤妻,罔顾家风。赵氏当时正气的心口疼卧病在床,在几个jiejie的不懈努力之下,她成功的立下了京城贤妇的名声,虽然她自个过了许久才知道这事。赵氏自己虽不在意外头的声名,不过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你有好名声的时候能把你捧上天,有坏名声的时候也能损的你出不了门。映容肯定是不想赵氏牵连进来的,所以趁着这事还没闹大的时候尽量解决是最好的,她不能不管。不过黛容,真叫人看不明白。心智完全不像个九岁的孩子,或许是生活磨练人吧。她聪敏灵透,要是心思正派,往后必然是一条宽敞大路。要是心思不正,那就难说了……映容思忖一番,叫过黛容,“我跟你去一趟华香榭,看看那两个老婆子能翻腾出什么浪?”黛容一喜,脸上还挂着泪,“多谢二jiejie。”黛容引着映容一路往华香榭过去,刚进了院门口,见着一个婆子拿着个扫帚站在墙跟处,脸上生个大痦子,脸皮打几道褶子,手里抓着个卤猪蹄,偷偷摸摸的背着人啃。黛容凑在映容耳边道:“这个是江mama。”后房里又走出来个老婆子,想来这个就是王mama了,身上穿金戴银,金簪子金耳圈一个都不少,懒懒散散的晃着出来了,屁股后头还跟着个小丫鬟,一派大户人家的太太奶奶的做派,哪像个仆妇?那王mama先看见映容和黛容这一行人,吃了一惊,立刻换了张笑脸迎过来,“唉呦哟,这是哪阵风把二姑娘给吹过来了?黛姐儿还不快迎二姑娘进屋玩儿去。”站在墙那偷吃猪蹄子的江mama吓的一个激灵,飞速的把油腻腻的猪蹄子塞进了衣裳里。映容面色愠怒,“你就是王mama吧?果真是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