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歆说笑来着,那么灿烂如花的笑容,他不忍去打破,但这事不能一直掖着,得亲口告诉黛玉,见黛玉询问,只好道:“才歆儿在这里我没说,她那人你是知道的,大呼小叫。再说你们在兴头上,我不好扫兴。也开不了这个口。”这句体贴的话黛玉却没有听进去,她起身来,扶着墙慢慢回屋去,并不理会水溶。水溶知道不能劝,心想倒不如让她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于是也就告辞了。雪雁进屋来,却见屋里一片漆黑,跟前没个服侍的人,连忙摸索着取了火镰,将灯台点亮,见黛玉和衣正面躺在床上。雪雁上前一瞧,却见黛玉面色如纸,脸上泪痕未干,气若游丝,雪雁又不好劝别伤心,别哭。想着当初老太太待自家姑娘,比起贾家那正经的三个孙女还要好,哪一日不念叨几句。想起以前的日子,雪雁坐在床沿边,拿着绢子拭泪。黛玉翻身坐了起来,和雪雁道:“将我素白的衣裳翻出来,明日好换。头上的这些珠翠也不能带了。”雪雁道:“姑娘放心,我都知道,记着呢。”一夜的北风吹得紧,外面的雪花静落无声。在梦里依稀看见了去世多年的母亲,正和她讲外祖家的故事,醒来时却见琼窗玉户,一片白茫茫的世界,是昨晚风雪交加一夜的结果。不敢多耽搁,匆匆换了身衣裳,鬓边簪了一朵堆纱的白玉兰花。车子停在垂花门外,这一路还得走去。天空还在稀稀落落的飘着雪片,经过一夜的风雪,那干枯的树枝上,瓦沟里也薄薄的洒着一层雪片。地上也薄薄的堆积了一层,脚踩上去有些软软的。水溶走了来,见黛玉罩着浅碧的缂丝披风,里面微微露出月白的袄儿,下面是一条素白的水墨字画的锦裙,装束和往日迥异,倒多添了几分清丽之感。雪雁怀中搂着一个玉色的包袱,小丫头撑着伞,一行人正慢慢的走着。水溶微微的向她颔首,一路同往,直到了垂花门这边,水溶亲眼看着黛玉上了轿。这才回过身子上了自己的轿。冬天备的是暖轿,有一脚炉,倒也还暖和。走了这一路,虽然不远,但黛玉觉得手脚已经冻得冰凉,轿里的暖意让身子也软软的。一路上外祖母的影子始终萦绕在脑海中,久久不肯散去,黛玉依稀记得昨夜还曾梦见她来着,还是旧时的样子,怎么就成了生死相隔呢。也不知贾府现在是个怎样的情景。随着轿夫们的一路颠簸,行了好些街道胡同,最后总算来到了荣宁街。黛玉揭起帘子向外一瞧,街道上有扫雪的仆人,还要来往穿梭的奔丧的人,都是素衣素盖。行不多远,黛玉先看见了宁国府那一连几间的大门紧闭着,又多了不多远,方是荣国府。朱红的大门已经胡上的白纸,灯笼也罩了白纱,下人们也都换上的素白的衣裳。黛玉心里一个咯噔。赖总管见是北王府的车轿,连忙迎上前来,水溶坐在轿中未动。赖总管行礼问安,又请轿夫从正门入府,黛玉的轿子跟在后面。及至穿过了两层门,到了轿厅才落了轿。接着便有人来打起了轿帘,黛玉抬眼一看,却见是个不甚眼熟的嬷嬷。雪雁也过来了,笑道:“姑娘,到了,请下轿。”黛玉扶着雪雁弯着身子出来,她看了一眼,已经不见了水溶。当下正挂念着外祖母也没多想。于是就有仆妇丫鬟婆子们来引着黛玉往内院而去,这个家黛玉住了好几年是极熟悉的。如今再次回来时,早已经物是人非。婆子们引领着黛玉到贾母灵前祭奠,黛玉只看见了一个白花花的世界,外祖母的棺木正停放在白色的幔子后面。此情此景,触痛了黛玉,不免又让她想起亡故的双亲来,眼泪再也止不住。直到有人唤了一声:“林meimei!”黛玉微微一扭头,却见宝玉在跟前,穿着象牙白的袍子,手中捧着才点好的香,黛玉双手捧过,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宝玉便又上前替了黛玉炷好。黛玉觉得喉头哽咽,脸上只有泪痕,却不闻哭声。李纨出来说:“请林meimei这边歇息吧。”当下素云和雪雁过来请黛玉到后面的屋子休息。府里出了这等大事,来来往往都是些忙碌的人。李纨和宝钗来回的吩咐做事,两人下来还显得有些手脚忙乱。惜春走了来,见了黛玉似笑非笑的说道:“林jiejie来了。”黛玉揉红了眼睛,瞧了她一眼,想到昔日园中好些姐妹,如今却只剩下她一个了,心中倒生了许多感慨忙问:“三meimei她有信回来吗?”惜春道:“还没呢,二老爷也还没赶回来,这事出得太突然了,让人去报信,也不知年下能不能回来。”黛玉心想探春这一路实在是远,二舅舅还在海疆任上,回来时不知何时了。好在有家庙可以寄放棺木。惜春素日性子孤僻,平时也少与人来往,也没个知心说话的人。黛玉见了她便想起妙玉来,因此顺口问了一句:“栊翠庵里的妙玉还好么?”惜春却像参禅一般说了句:“好不好也就是个说法,我倒羡慕她,早早走出了这红尘俗世。不过她的修行却不够,心里也始终放不下。我要是哪天也出去了,绝不会像她六根未断。”惜春的话音才落,却被尤氏听见,沉着脸走了进来:“你是公府里的千金小姐,天天想着这些出家人的事做什么,我们这样的人家,这些念头可是能动的?哪天我说与你哥哥去,说你年纪也大了,该好好的聘一户人家,这个世界也就安静了。”惜春冷着脸说:“嫂子,何苦来和我说这些。你们那边的事也不用说,我也是明白的。何苦要拉上我,这一辈子该怎么个缘法,我自己有主意。”尤氏被这个小姑子堵得说不出话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待要数落几句,因为黛玉在跟前也不好开这个口,只好冷笑一声,讪讪的说道:“姑娘也是一般读书写字的人,难道连这个道理也不明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家里再好,也没道理留你一辈子,那还真是罪过了。”“再也不要嫁人,哪天绞了这些烦恼丝做姑子去吧,再也不要听你们的念叨。”惜春侧着身子,早已经装了一肚子的怨念。尤氏对黛玉说:“林姑娘,你听听她一个千金小姐口中跑出的是什么话。可气不气人。”惜春冷哼了一句:“冤孽。”便抽身回房去抄写经书去了。黛玉趁此安慰了尤氏两句:“珍大嫂子,四meimei平日里就是这样的,你何必动气呢。”“哎,是我自找的罪,摊上这样一个小姑子,让我向谁说去。”宝钗从外面走了来,问道:“珍大嫂,可曾见过琏二嫂子?”尤氏摇摇头:“没看见她,你去别的屋看看吧。”宝